第13章 登门

小丫刚冲到门口。

那个站得笔直身穿制服的男子“刷”一下伸出手臂：“小朋友请留步。”

小丫一哆嗦，呆立在原地，随后转身跑回苏文天身边，拉住哥哥袖子，一脸委屈：“哥。”

苏文天笑着摸了摸小丫的头，拉起她的小手再次向大门走去。

“同志，我们是来串亲戚的。我要找林教授。”

一手递上介绍信，另一只手悄悄塞了几粒沙棘果脯放在小丫手里，还向她挤了挤眼睛。

小丫秒懂。

她怯生生地走到制服男子面前，高举手臂：“大哥哥，给。”

话音未落，不由分说将两粒沙棘果脯塞到男子嘴里。

男子吓一跳，赶紧将嘴里的果脯拿出来，仔细看看。

“沙棘果，家乡特产。”

苏文天说着，从小丫手掌里拿出一粒放在自己嘴里。

男子这才放心，试探着将沙棘果脯重新放回嘴里，小心地嚼了两下。

“甜吧？”

小丫仰着头问。

制服男子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苏文天手中的介绍信。

“去家属区下次走东南门。”

制服男子说着，挥挥手示意兄妹两人进去。

一路向北，兄妹二人一边走一边拿着地址打听。

路人跟他们说着不同的地名，荷花池、鹤园、镜春园、万泉河、朗润园等等，越说他们越糊涂。

不过，老家这个时间还是枯枝残叶的冬末，这里已经春风习习，树枝上有了嫩嫩的芽尖儿。

一路上，小丫把她会的赞美之词都端了出来。

“哥，嫂子家太漂亮啦！好像小人书里皇上家的花园。”

“这就是，曾经的皇家园林。”

“啊？！”

小丫发出一声惊呼后，突然沉默了。

苏文天温柔地看着妹妹，“小丫，你以后想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小丫不说话，拼命点了点头。

“那你得好好学习，将来考上燕大，就可以住在这里了。”苏文天开始PUA妹妹。

上一世，苏文天第一次参观燕大已经是九十年代，那时的燕大校园比现在又漂亮了不知多少倍。

现在的燕大校园，不足以让苏文天惊讶，但足以让他迷路。

也不知道迷了多少次路，终于找到了林教授家。

那是一幢四层楼，在看惯了几十层摩天大厦的苏文天眼里，这就是个再低矮不过小楼。

可小丫却觉得这房子都高到天上去了。

“哥，哥！房子还可以这样啊？这是住人的地方吗？”

“哥，哥！住在顶上的人，是不是在云彩里？”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苏文天又开始PUA妹妹。

“啥意思？”

“这是唐代大诗仙李白的诗，危楼高百尺的意思就是……”

林家在四楼。

站在门口，苏文天深吸一口气，举手敲门。

“砰~砰砰。”

没有人回应。

小丫紧张得大气不敢喘。

“砰~砰砰。”

接连敲了好几遍，林家无人回应，对面的门却开了。

一位耄耋老太出现在门口，缓慢而优雅地问道：“小先生，您找哪位？”

这个年代，敢出口称人“先生”的可不多见。

苏文天微微鞠躬：“搅扰先生了，学生找林慕白教授。”

看老太太年龄，必是民国时代知识女性，称知识女性为“先生”是对老人过去习惯的尊重。

老太太愣一下，语气愈发客气了些：“林教授还未下班，您可以到我家来等。”

“不敢叨扰，学生去楼下等吧。sorry。”

说完客气地转身下楼。

可走了两个台阶，发现小丫还没跟上来。

回头时，发现她正在往老太太手里放沙棘果脯：“奶奶，可甜呢，哥哥摘的。”

老太太满眼都是慈爱。

初春的小风还多少有点刺骨。

兄妹俩坐在树下一处长椅上，竟在这凉意中昏昏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夕阳露出霞光，斜斜地照在兄妹的脸上，暖洋洋的。

“醒醒，嘿，醒醒。”

一个声音在苏文天耳边响起。

他猛然睁开眼睛，眼前站着一个白白的年轻女子。

没等他反应过来，躺在他腿上的小丫兴奋地跳起来：“二，二姐！”

年轻女子正是林如心的二姐，叫林玉心。

“你是苏文天吧？”林玉心脸上基本没啥表情。

苏文天点点头：“哦对的，你是二姐吧。”

林玉心只是微微点一下头，还是不阴也不晴。

不过，小丫把沙棘果脯塞到她嘴里的时候，她笑了。

林玉心拉着小丫的手走在前面。

苏文天在后面暗暗赞叹：这小丫头算是把沙棘果脯用到了极致。

再次爬上四楼。

有优美的歌声隐隐入耳。

“我爱你我的祖国……大海一样宽广……一样……样宽……宽广……宽广……”

声音不大，一听就是在反复琢磨某个调子或音符。

林玉心没有拿钥匙开门，而是敲了两下。

声音停止，房门轻轻打开。

林家是三室一厅，客厅没有后占比那么大。

客厅正面放两个单人沙发，坐着一对老夫妻。

靠墙的侧面，放一个长沙发，上面坐一位青年男子。

厨房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正在摘菜。

“这是我爸。”

林玉心指着单人沙发上的老男人介绍道。

林慕白，他早就知道老丈人的名字，听起来很雅致。

可眼前老头，身高丈八浑身腱子肉，小平头、大眼睛、方鼻阔口，一点看不出燕大教授的气质。

穿着打扮反倒是跟兄妹二人挺配套——一身运动服，左胸上还印着“燕大”两个字。

惊诧一下，苏文天马上捋捋思绪，试探着叫一声：“爸。”

“嗯。”

林慕白深沉地答应一声，膛音浑厚洪亮。

旁边的林母立马白了林父一眼：“嗯什么？”

说完转头看向苏文天：“先叫叔叔吧。”

“这是我妈。”

林玉心指着林母介绍。

林母叫周心，端庄高贵，有点儿像电影里的埃及艳后，三个女儿的白净就是遗传了母亲。

“阿姨。”

弄明白定位，苏文天叫得很顺畅。

“我爱人张国栋。”

“二姐夫。”苏文天微微点头。

“哎。”张国栋的回答有一点谦卑。

“那个是大姐。”

“大姐。”

厨房里的林舒心没说话，只是回头微笑了一下。

“坐吧。”

林母指了指长沙发。

苏文天搂着妹妹默默坐下，其他人也都不知说什么，气氛很是尴尬。

忽然。

小丫起身走到老夫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