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旺仔？
傅小菡一头雾水，怯生生问道：
“掌门，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
姜暮咳嗽了一声，掩饰过去，说道，“你先去换身干爽衣服，莫要着凉了。”
“没……没事的。”
“赶紧去！”
姜暮加重了些语气。
“哦哦。”
少女赶忙应下，慌慌张张穿上鞋子，朝着不远处的小屋奔去。
篱笆围成的小院内，张婆婆的小孙女儿正拿着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的练着这些天傅小菡教给她的字。
瞧见宛若落汤鸡一般的傅小菡，小女孩好奇问道：
“小菡姐姐，你怎么浑身湿透透的。”
正给小鸡喂食的张老婆婆回头，不禁吓了一跳，连忙关切问道：
“丫头，你这是咋了？”
傅小菡脚步未停，匆匆回应：
“没事婆婆，我不小心掉进河里了，这就去屋内换件衣服。”
说罢，少女已如一阵风般钻进了屋子。
一进入屋子，姜暮的目光随着少女视线扫过桌上的铜镜上，突然说道：
“等一下，你先走到镜子前面。”
他想看看少女长啥样。
“啊？”
傅小菡神色略显错愕，愣了一瞬，本能走到镜子前。
“抬起头。”
“哦。”
少女茫茫然抬头，一双翦水秋瞳中透着几分懵懂。
镜面里，映出一张小巧玲珑的脸蛋。
仿若巴掌大小，精致如画。
弯弯的柳眉下，双眸清澈如星，下颔微微尖俏。
凌乱湿漉的发丝，紧紧贴在两侧皙白似雪的脸颊之上，添了几分清纯柔弱之态。
然而，脸颊上那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却硬生生破坏了这份浑然天成的美感。
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少女像是被刺痛般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自己脸上的伤痕，脑袋又不自觉低垂下去。
“脸上的剑伤怎么回事？”
姜暮好奇问道。
傅小菡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
“是秦师姐划的。”
姜暮一怔，问道：“你师姐为何要划伤你的脸蛋？”
见少女双唇紧闭，迟迟不肯作答，姜暮心中忽然豁然开朗。
还能为什么？
女子间的纠葛，无非是嫉妒作祟。
想必是这丫头生得太过貌美，引得那师姐心生妒意，于是狠毒出手。
女人的嫉妒心有些时候还是很可怕的。
难怪这丫头心里藏着恨意。
姜暮脑海中闪过南宫妙竹的倩影，安慰道：
“别难过，我会想办法治好你脸上的伤痕，你且安心修行便是。等成为高手，你再去报仇也不迟。”
“是，掌门。”
听到掌门还能医治她脸上的伤，傅小菡又是一阵惊喜与感激。
毕竟女孩子总归是爱美的。
“换衣服吧。”
姜暮担忧附身时间有限，催促道，“快点。”
“哦哦，好的。”
傅小菡连忙找出要换穿的粗布衣裳。
这些衣裳是张婆婆的儿媳妇穿过的，虽然有些陈旧，倒也勉强合身。
只是傅小菡在准备脱衣时，动作却陡然顿住。
少女一时有些迟疑。
姜暮瞬间明白了对方心中顾虑，开口笑道：
“放心，我看不到多少的。实在介意的话，要么你闭上眼睛，或者找一条布把眼蒙上，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傅小菡下意识闭上眼睛。
可仅仅过了数秒，少女弯翘的长睫毛微微颤了颤，却又睁开了眼。
姜暮有些疑惑。
“小菡……小菡信任掌门。”
傅小菡声音低得如同蚊蚋，精致的小脸蛋泛起几分绯色。
说罢，少女便不再矫情扭捏，大大方方地开始换起衣服来。
受限于视角，在傅小菡换衣的过程中，姜暮确实没看到多少。
至多不过是惊鸿一瞥间，瞧见一双如嫩藕般的手臂。
线条纤美的腿子。
以及那双小巧玲珑，如美玉雕琢的小脚儿。
待傅小菡换好衣物，姜暮便让她寻了一处无人叨扰的安静之地，开始传授《曼陀心经》。
姜暮并没有告知对方功法的名字，只是将晦涩难懂的口诀与严谨的修行步骤，一字一句，详尽细致地讲与少女听。
虽说傅小菡丹田与经脉皆遭毁坏，但她在修行一途的天赋却并未消逝，依旧聪慧过人。
姜暮仅仅将口诀与步骤讲解了两遍，这丫头便将口诀一字不差地牢记于心，更是对其中要义全然领悟。
这让姜暮心里多少有点嫉妒了。
原以为他的修行天赋已经恐怖如斯了，可在这丫头面前，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姜暮除了有一次附身到兔子身上，借此机缘成功参悟了《紫府参同契》的第三幅图外。
其余时间，几乎都专注于附身进入傅小菡的身子。
而随着进入的次数变多，停留在小菡体内的时间，亦是愈发长久。
有时候甚至能达到两个时辰。
相较之下，鱼妹妹那里，姜暮竟已是兴致缺缺，不太想去了。
不过姜暮附身于傅小菡之时，除了偶尔为少女讲解修行途中的疑难困惑，大多时候，却是让少女四处闲游瞎逛。
或赏赏山。
或看看碧波潺潺的绿水。
又或者，让少女在林间漫步……
虽然附身于兔子也能看到，可终究无法与以人眼观物相提并论。
至少通过傅小菡的视角，姜暮仿若亲身立于这天地之间。
那种心灵上所获的惬意之感，是没办法通过兔兔或棺材给予的。
就如此刻——
夜幕之上，繁星璀璨如华，夜风凉爽。
“姜暮”静静躺在草地上，凝视着浩瀚美丽的星空。
这个时候的他，仿佛真的是自己惬意地躺在草地上，享受着这种静谧与自由。
与棺材里的压抑，形成鲜明对比。
“掌门……”
“嗯？”
“你是不是……”
少女美目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闪烁着的繁星，声音轻的如同夜风里的一缕柔丝，
“……也很孤单。”
姜暮回过神来，哑然失笑：“为何会这么想？”
傅小菡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捋过几缕被夜风吹乱，拂到脸颊上的发丝，认真说道：
“因为我感觉，往往只有孤单的人，才会这般喜欢看星星和月亮。我从前，也是这样的。”
姜暮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从前的你，也很孤单吗？”
“嗯。”
傅小菡轻点了点小脑袋，
“虽然其他人很羡慕我，师父也对我很好，但我其实很孤单，也并不真的快乐。
我只是不想辜负他们，所以拼命的修炼。
其实……其实……”
“其实你一点也不喜欢修行？”
姜暮接过话头问道。
傅小菡下意识点头，可旋即又用力摇头：
“也并非如此，只是觉得……在修炼之时，并未有多少开心的感觉。”
少女的声音越说越低。
“我理解。”
姜暮微笑着说道，“真心喜欢和带着负担的喜欢，总归是有大区别的。”
姜暮顿了一顿，又说道：
“日后若你对修行心生倦怠，不想再继续，尽可放下，我断不会强求于你。”
“不，不，不……”
哪知傅小菡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少女连忙起身跪在地上，惶恐道：
“掌门，弟子很喜欢修行，没有厌恶嫌弃的意思。”
姜暮没料到对方反应如此应激，愕然之余，又不免有些感慨。
通过短暂相处，他也看得出来，这丫头天生就是那种讨好型人格。
加之此前遭受最亲近之人的无情抛弃，心灵上早已留下难以磨灭的创伤，致使她变得愈发敏感脆弱，如惊弓之鸟。
姜暮柔声安慰道：
“别担心，既已收你为徒，我风灵宗便绝无抛弃弟子之理。
我只是觉着，你如今执着于修行，究其根本，最大的缘由怕还是为了复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