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恒河浮尸与苏摩再世

苏摩尘是被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呛醒的。

眼皮刚掀开一条缝，他就看见半张泡得发白的人脸怼在眼前，浑浊的眼球像两颗发馊的荔枝，肿胀的嘴角还挂着半截没有烂完的花环。

这......这......竟然是一具泡得发胀了的浮尸！

苏摩尘条件反射一把就推开了那具吓人又恶心的浮尸，却发现了一件更恐怖的事情：一堆柔韧的新鲜肉质草茎将他和一具硬梆梆的浮尸紧紧缠绕在一起！

不同的是，怀里的这具浮尸应该刚死去不久，胸口有很大的一个彩色纹身，肚脐眼里还卡着半块没有烧完的檀香木。

那纹身依然鲜艳，惟妙惟肖：是一个长相俊美身材健硕的男子。

奇怪的是，他却长着四只手，四只手中依次拿着黄金权杖、盛开的火莲花和一个精美的铜质药瓶，剩下的一只手则挡在胸前，似乎正在防备着别人的攻击。

艺术的美感也没有办法掩盖掉这是一具死尸的事实！

更何况，这具死尸还和自己一起被一堆不知名的草茎紧紧地给缠绕在一起！

“卧槽！”

苏摩尘惊慌失措，触电一般浑身抖动着使劲挣扎，想要赶紧与这具尸体分开。

他手脚并用蹬掉了那些杂草，好不容易脱离了草茎的束缚，刚与那具浮尸分开，一个精美的酒葫芦就从身下的草茎中浮上了水面。

这不是自己的酒葫芦吗？

葫芦上雕刻的“SOMO”几个字母正是自己上初中时取的英文名字，而那上面的福寿纹和饕餮纹，则是他太爷爷当初制作这个酒葫芦时刻下的。

这么多年来，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上这个葫芦，而且走之前都会到二郎镇上满满地灌上一葫芦自己家乡的美酒——郎酒，累了乏了，开心或是伤感时，他都会习惯性的咪上两嘴，几口酒下肚，一切都忘了......

可是，这个包了浆的家传酒葫芦怎么也会在这里呢？

他正绞尽脑汁回忆时，后脑勺又撞上了一团不可名状的柔软的东西。

回头一看，差点没把隔夜饭都呕了出来——七八头奶牛尸体肚皮朝天浮在河面上，正随着波浪上下起伏，牛眼睛都被乌鸦啄去了，只剩下两个深深的血洞，牛蹄子上还缠着信徒们扔下的彩色纱丽......

深褐色的河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水面上漂满了各色各样的塑料瓶、花环、甚至是残肢断体......

这特么哪里是河？这分明就是个露天抛尸池嘛！

苏摩尘一刻也不愿意待在这水里了，他将酒葫芦牢牢地系在腰间，使出全身的力气，利用自己引以为傲曾无数次横渡赤水河的狗刨绝技，奋力划水，向不远处的岸边游去。

刚气喘吁吁地准备上岸，却尴尬地发现岸边的沙滩上每隔一两米就蹲着一个露天排便的人，男男女女背对着河面撅着白花花的大屁股，卫生纸就像一面面白旗一样在沙地上随风飘扬......

不远处，河滩旁的石阶上应该是一个火葬台，有人将河水中打捞起来的浪渣子柴堆成高高的柴垛，正在一把火点燃，柴火堆上架着的竟然是一具尸体！

滚烫的尸油淌进河水中发出“滋滋”的声音，几个刚忙完的苦行僧丝毫不受影响，正站在齐腰的河水里，用那漂着油花的河水泼洒着自己，满脸的幸福与陶醉。

苏摩尘站在河边的浅水里，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切，脑子里一片茫然......

“呛、呛、呛——”

一艘装饰着骷髅头的机动船冒着黑烟开了过来，船头上坐着一个皮肤黝黑袒胸露乳的粗壮的汉子，一看就是一个标准的印度人。他身前竖立的手机架上夹着一部手机，脖子上挂着至少十串颜色各异长短不一的佛珠，材质一看就是廉价的塑料。

他从很远的地方就一直死死地盯着那具刚被苏摩尘从怀里推出去的浮尸。

当船靠近苏摩尘时，他又紧盯着苏摩尘腰间的酒葫芦，不敢相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突然间就双眼发亮，在船头扑通跪下，一边对苏摩尘双手合十，一边对着手机架上的手机高声喊道：“快看啊！苏摩大神显灵啦！大神带着亡灵巡游恒河啦！”

他的声音很大，岸边正在排便的人群应该听得很清楚，在喊声中集体转过身来，像见到了人间至宝一般，搂起裤子就往河边跑来，也不管自己到底有没有擦屁股......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里，有人往河里扔鲜花，有人抛洒金粉，还有个白胡子老大爷有可能是太激动了以至于直接把刚擦完屁股的纸往苏摩尘身上扔，嘴里还念叨着：“献给苏摩大神的祭品！”

苏摩？大神？！他们说的是我吗？

苏摩尘先是惊讶自己突然一下能听懂印度语了，紧接着又是一惊：我他么有这么出名吗？这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居然都会有人认识我？！

还没来得及自恋，菊花又是一紧——他夹在浮尸之间，面对那些扔过来的东西，躲都没有地方可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泛黄的卫生纸糊在脸上......

那股混合着屎臭、尸臭、香火味的气息简直让他当场再想死去一次......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他刚一开口说话，发现自己竟然“叽里咕噜”说着印度话！

乱了乱了！这到底是肿么回事啊！

他烦躁地把那张黏糊糊的纸扯下来，更魔幻的一幕出现了——沿着河岸跑来一群人，抬着一个镀金的湿婆神像，苏摩尘看得真真切切——那神像手里捧着的居然是一个马桶搋子！

“苏摩大神降世，必有异象！”

戴佛珠的黑壮汉子拿着一部手机大声叫喊着，现在可以确定他确实是在直播。

他先把镜头对准苏摩尘，而后又移向刚和苏摩尘纠缠在一起的那具浮尸。

“看这位大神！这就是我们的酒神！也是我们的月神！睁大眼睛看看大神腰间的酒神葫芦吧！这里面就是酒神苏摩的甘露啊！”

“大神就是月神苏摩选中的载体！而他怀里刚刚抱着的也不是尸体，是苏摩神的第三只眼！”

苏摩尘恍然大悟，原来这里并没有人认识他。

他们只是看见了自己葫芦上的“SOMO”字样，再目睹了自己死而复生，又在一丛苏摩草堆里抱着一具胸前纹着月神苏摩的浮尸。

他忍住恶心看了看那具迟迟不愿飘走还被黑壮汉子称之为“苏摩神第三只眼”的浮尸，发现那浮尸的眼皮正往下滴绿水！

第三只眼个鬼啊！这分明是尸体腐烂导致的组织液渗漏嘛！

他胃里直翻腾，抑制不住呕吐的欲望，但只是干哕了几下，眼泪都呛出来了，却没有呕吐物，摸摸自己空瘪的肚子，原来胃里早就空空如也了。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他们都沉浸在发现苏摩大神再世的喜悦和狂热中。

有人开始往苏摩尘身上泼洒河水，冰凉的河水不断泼洒在他光溜溜的身上。

苏摩尘这才发现自己仅仅身上竟然只裹着一块花里胡哨、稀奇古怪的破布！

就这么一块破布也早就被河水冲刷得挂在了腰间；同样，下身也仅仅裹着一块布，哑白色，麻布材质的布，像个三角裤衩但又不是裤衩，倒像是日本相扑手的兜裆布；胸口也不知被谁在什么时候画上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牛粪图腾！

苏摩尘快要崩溃了！

这个地方、这具身体、眼前的这一切，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