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灵根不全

从祝承房间出去的时候,谢枫还站在门口。

温悯疑心他听见了两人的对话,莫名有些心虚,没话找话:“你怎么会来这?不就是发热吗?”

谢枫欲言又止,在温悯略显疑惑道目光里最终还是开口:“哪里是发热这么简单,他本就灵根不全,容易被寒气邪气入体,你罚他便也算了,还罚去寒洞,他这寒气不排个十天半个月排不出来。”

温悯沉默了一下,没打算辩解,却又突然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话:“他灵根不全?”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谢枫有些莫名其妙。

“你又测了他灵根?”温悯心猛地一跳,忽地拽住他的手。

谢枫对她突如其来的反应感到疑惑,一边把手腕从她手里拽出来,一边揉了揉被她捏得泛红的手:“顺手的事……你到底在大惊小怪什么……”

温悯并非不知他先天灵根残缺,只是在冥山那会,他就应该已经修复了灵根才对,怎么会……

随手将谢枫往外一推吆他走,她带着莫名愤怒的情绪猛地回身又推开祝承的房门。

床上的人正在换衣服,衣衫褪去一半,随着她突然闯进的动作愕然怔在原地,又缓慢地眨了眨眼,试探着叫了一句:“师尊?”

目光扫过他赤裸的半身,像被烫了一样收了回去,又紧紧上前两步,随手拽起他推在一边的被子扔在他身上,将他连头盖住。

祝承在被子里闷笑一声,又费劲地在被子里穿好里衣,才拉开被子露出一个头:“师尊,怎么了?”

温悯怒气冲冲地和他对视,却在撞上他笑意盈盈的眼时,一瞬间,满腔怒气都化作了不知名的苦涩。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也无法责怪祝承。

是她一心认为他去了冥山,就已经修复好了灵根,甚至自负地让他用了赋灵之术。

她在燃祝承的寿命。

甚至还将他罚去寒洞,让他生这一场大病,假如祝承从此落下病根……

祝承不知道这些,但她本该知道的。

温悯眼里的怒气散开,转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无措神情,紧紧拧着眉,嗫嚅着开口:“我……”

话到唇边,却又被压在舌下,说不出口。

她不知该怪谁,只好都算在自己头上。

她半蹲在床边,低下头,隔着被子抵住祝承的身体有些颤抖,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祝承一瞬间慌了神,下意识去托起她的脸,她的眼染上赤色,澄澈的琥珀色融在湿润里,牵动着呼吸起伏,摇摇欲坠。

眼泪蓄在眼角,唇中不知道被她咬了多久,已经沁出血。

温悯移开眼,不愿意看他。

她微张着嘴呼出一口气,又下意识要咬唇。

“别咬。”

祝承皱起眉,想要阻止,手指方才抬起,又觉得自己指尖尚且有黏腻的汗意,不敢碰她的唇,生怕把她弄脏一点。

于是只好用尚且干净的手背轻轻蹭了蹭她的唇,极轻极慎,珍重再珍重。

他意识有些混沌,却依旧下意识地对着她做出一副讨好的姿势。

温悯见他这样,心愈加酸涩,原本藏在眼里的那点泪滴落下来,她似呢喃般说出一句:“对不起……”

尽管声音轻到近乎没有,祝承还是听见了,又有些慌乱地用手背去擦她的泪,嘴也变得不像自己的,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说出一句:“没有……”

温悯摇头,又将那泪压下去,唇中的血化作腥甜气息在口腔弥漫开,变成说不明道不清的酸苦。

他不明白。

可温悯没法说,祝承对她越好,她就越是愧疚。

祝承根本不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

直到温悯微微往后退了些,他的手不再能贴着温悯的肌肤,理智才像断开的弦一般弹开,思绪重新回笼。

祝承怔了片刻,复而收回那紧紧黏在她眼尾的目光,他蜷起手指,轻声问:“怎么了?”

温悯轻轻吸了一口气,站起身,面色重新恢复平静,唯有眼角尚未褪去的那点红彰显着她方才有片刻的为他情绪破裂。

她抿了抿唇,将那些原本不该存在的复杂情绪都咽下去,转而摇摇头,往外走去。

她无法开口,唯恐一张口,那些话都变成哽咽,只能选择把所有的情绪都吞进肚子。

见她往外走,祝承下意识要去追,温悯背对着他一扬手,红线飞出,将他一只手腕和床头绑住,扔下一句“好好养伤,别乱跑”便消失在了门外。

沧溟阁的药有奇效,祝承喝下以后便昏昏沉沉睡了几日。

在这期间,温悯偶尔抽空会去看看他,大多数时候他都意识不清,温悯看一眼便走,只是偶尔他也会在半梦半醒间扣住她的指。

见他不肯松手,温悯只得叹了口气,顺势坐在床边。

祝承见她不再离开,便安心地再度闭上眼,呼吸也渐渐平稳。

温悯垂眼看他。

自从这次回溯开始,见到祝承的大多数时候他总是面上带着些笑意,总在她身边打转,也极少有这样安静下来的时候。

她伸出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想要去轻抚他皱起的眉,却又在将要触碰时停住。

祝承身上有诸多疑点,她一直都知晓。

每一次她想要试探,祝承总是裹挟着感情牵扯着她回到原地。

但不知是不自觉地带着些侥幸,她始终没有去探寻更细致的东西。

可如今,她的退避好像让事情的走向愈发不可控,已经完全看不见下一步路要往哪里走。

祝承已经错过了修复灵根的机会,她必须给他再次创造机会。

温悯动了动手指,才发觉她的指被他压得发麻。

她一根根将他的指掰开,抽回手去。

在将要往外走时,目光不经意扫过那只放在床头的断臂木鸟上。

温悯犹豫片刻,伸手拿起了那只小鸟,又回身看了看依旧紧闭着眼的祝承,才将它揣进衣袖,转身离开。

在门被再度关上后,祝承缓缓睁眼,又看着床头的位置,仿佛那只小鸟还在那里。

烛火熄灭,唯有透过窗棂的一点月光铺了满床,床上的少年摩挲着指腹,又曲起手指,吻了吻已经散去她体温的指节。过了许久,唇边弯起一点淡淡的弧度。

她还是做到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