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场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纪常韵与厉承衍对峙的身影在摇曳的灯光下投下扭曲的暗影。
水晶吊灯突然爆出一串电火花,玻璃罩炸裂的脆响中,整座会场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应急灯亮起的猩红光芒如同一双双窥视的眼睛,尖叫声与高跟鞋踩踏珠宝的脆响在穹顶下疯狂回荡。
纪常韵敏锐地察觉到厉承衍扣在她腕间的力道骤然收紧,而她手中的匕首也顺势抵得更紧。
“厉总,这停电来得可真巧。“她的声音依旧甜腻,却暗含警惕。
厉承衍冷笑一声,染血的手指擦过她的脸颊,“纪小姐的心跳,倒是比拍卖锤还快。“温热的吐息扫过耳畔,混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让她想起父亲书房里浸泡着子弹的福尔马林瓶。
同样刺鼻的气息,同样令人作呕的死亡味道。
会场外,暴雨如注,陈叔的勃朗宁手枪已经上膛。他望着二楼破碎的玻璃窗,白发在夜风中根根倒竖,仿佛感受到二十年前腥风血雨的余韵。
“分成三组,一组守住后门,二组排查电路,三组跟我......“话音被肖易的嘶吼打断。
厉氏集团的保镖队长踹开侧门,沙漠之鹰的枪口扫过满地狼藉,保险扣解开的轻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厉总!青蛇帮的人从通风管道......“
黑暗中,纪常韵突然嗅到一丝腥甜——那是蛇毒特有的苦杏仁味混着血腥气,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喉咙。
多年训练的本能让她猛地后仰,寒光擦着鼻尖掠过,短刃削断几缕发丝,锋利的触感让她头皮发麻。
厉承衍几乎同时扣动扳机,子弹击碎大理石墙面的瞬间,她借着爆炸的火光看清杀手面罩下的青蛇纹身。
“青蛇帮......“
没想到这个蛰伏已久的势力会在此时出手。
她的呢喃被厉承衍粗暴捂住嘴,男人滚烫的掌心带着硝烟味,虎口死死压住她的下唇,贴着她耳畔警告:“别出声。“温热的气息扫过她颤抖的睫毛,纪常韵这才发现厉承衍的风衣不知何时挡在她身后,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布料贴着皮肤传来令人战栗的凉意,仿佛裹着一层寒冰。
走廊传来皮靴碾碎玻璃的声响,至少七八个脚步声呈扇形包抄过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脏上。
厉承衍摸到她腰间的备用手枪,金属部件相触的凉意让纪常韵一颤。
“数到三,你向左,我向右。“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背,这个意外的温柔动作让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二......“纪常韵突然拽住他的领带,踮脚将嘴唇贴在他耳畔。
厉承衍瞳孔骤缩,能清晰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喷在脖颈,带着少女特有的温热。
却见女人梨涡轻旋,如同一朵带刺的玫瑰在黑暗中绽放。
“错了,是我断后。“
银质匕首脱手而出,精准钉入天花板的消防喷头。
刹那间,水雾混着红色警报灯将整个会场染成血色迷雾。
水珠砸在伤口上,让她锁骨处的擦伤泛起细密的刺痛,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的皮肤。
尖叫声中,青蛇帮杀手的夜视镜瞬间失效。
咒骂声与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纪常韵在水雾中辗转腾挪,软鞭如灵蛇缠住敌人脚踝,皮革摩擦的声响与骨骼错位的脆响交织在一起。
当她用膝盖抵住某杀手脊背时,突然摸到对方后腰的特殊夹层——那里藏着半张泛黄的报纸,边角印着“厉氏码头货轮失火案“的标题。
报纸边缘的焦痕让她想起父亲书房里被烧掉的账本,同样的碳化纹路,同样刺鼻的纸灰味,仿佛揭开了一段尘封已久的秘密。
厉承衍的枪声突然停了。纪常韵心头一紧,握枪的手渗出冷汗。
水雾渐渐散去,却见男人拎着个浑身是血的杀手从烟雾中走出。那人面罩已碎,露出左颊与肖易如出一辙的刀疤。
“说,谁雇你们的?“厉承衍的皮鞋碾过对方断指,惨叫声让四周杀手的动作都滞了一瞬,也让纪常韵想起童年时听到的,被折断翅膀的夜莺的哀鸣,充满了绝望与痛苦。
烟雾散尽时,满地狼藉中躺着十几具尸体。
纪常韵擦拭匕首的动作突然顿住——刀锋上除了青蛇帮特有的绿锈,竟还沾着一丝金粉。这是常青协会死对头,金蔷薇商会的标记。
她的指尖突然顿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金蔷薇商会的标记不该出现在这里——那个以优雅外表包裹着豺狼野心的组织,表面经营着珠宝生意,实则操控着地下军火走私。三年前父亲书房那场蹊跷的盗窃案,丢失的恰恰是记录着与金蔷薇商会交易的账本。
她捏起弹壳的手指微微发颤,7.62毫米口径的消音手枪,青蛇帮绝无财力购置。
难道青蛇帮早已沦为金蔷薇商会的棋子?
纪常韵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厉承衍,他正在踢开杀手的尸体,黑色风衣下摆扫过地面的血渍。这个男人与金蔷薇商会又有多少纠葛?她的后背突然泛起一阵寒意,意识到自己或许正站在一个足以颠覆整个地下世界的阴谋旋涡边缘。
肖易突然扯开某具尸体的衣领,露出锁骨处的烫痕——那是厉氏集团三年前清理叛徒时留下的印记。
这个发现让空气再次凝固,仿佛连雨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回荡。
厉承衍的目光扫过纪常韵染血的裙摆,突然笑了。他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
他盯着纪常韵的眼睛,在猩红的应急灯下,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戒备。
“纪小姐,三年前厉氏码头那场火,烧的可不是普通货物。“
他伸出掌心,干涸的血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那晚我亲眼看着二十个兄弟被锁进货舱,金蔷薇商会的人说,这是给厉家的警告。“他故意停顿,观察着纪常韵瞳孔的细微变化。
纪常韵的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父亲书房里烧毁的账本、此刻出现的金粉、厉承衍的旧伤,所有碎片在她脑海中飞速拼凑。她强迫自己露出梨涡浅笑:“所以厉总想和我合作?“
厉承衍弯腰捡起地上的领带,慢条斯理地缠绕在手上,仿佛那是敌人的脖颈。他当然知道纪常韵不会轻易相信。
金蔷薇商会的势力盘根错节,而常青协会与厉氏集团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刚刚在枪林弹雨中,这个女人毫不犹豫选择断后,又让他想起那些为他挡子弹的兄弟。
“青蛇帮突然有了顶级军火,金蔷薇商会的标记出现在现场,“他逼近纪常韵,声音压低,“纪小姐觉得,是巧合?还是有人想让我们两败俱伤?“
他在赌,赌纪常韵的野心,赌她不会坐视金蔷薇商会壮大威胁常青协会。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盟友,而不是敌人。
窗外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水混着血水顺着台阶蜿蜒而下,在门口汇成暗红色的溪流。在无人注意到街角阴影里,戴着金蔷薇胸针的神秘人收起望远镜,将一张写有“厉纪联盟“的纸条投入火盆。
火苗舔舐着纸片,映照出他嘴角意味深长的笑,仿佛在嘲笑这两个自以为掌控局势的人,却不知早已落入更大的棋局之中。
狂风呼啸,将灰烬卷起,散入雨幕,就像这场阴谋,永远不会消失,只会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