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是家属院里跑得最快的小孩。
她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辫,穿着印满草莓的背带裤,像只欢快的小麻雀,领着四五个孩子穿过窄巷。那年她五岁。
“我知道近路!“她踮脚按了路边第三个红按钮,人行道的绿灯立刻亮起来,孩子们欢呼着跟在她身后冲过马路。
她记得所有秘密通道——老粮仓后墙的破洞、锅炉房旁边的矮栅栏、甚至小卖部阿姨藏棒冰的第二个冰柜。
但这样的林晚星,一到幼儿园门口就会变成树袋熊,死死抱住妈妈的脖子不放手。
有一次妈妈送她去校门口她竟然扔掉书包就冲出了铁栅栏。妈妈追着她满大街跑,她跑到家大门口死死拽着铁门不肯松手。林晚星!你要干什么,你不想上学那就去老家放羊。这句话爸爸妈妈从林晚星刚上小学的时候就说过。其实她们家根本没有羊,只不过是爸爸妈妈用她来吓唬林晚星罢了,这时候爷爷出来抓着林晚星的手就把她塞回了幼儿园。林晚星的家离学校不远,她们的小家属院就在幼儿园旁边。
林晚星进教室望着窗户,看着爷爷离开大门,哇哇大哭起来,我不要上学。我想妈妈。班里的小朋友也跟着她一起哭。老师!我想妈妈。老师都没有办法了,哄着每一位小朋友。
午休时间,林晚星躺在架子床上,她的床在二层可以透过窗户看到校门外面的路人行走。林晚星经常午休时刻侧过身躺着望着校门口发呆。她的脑子想的都是如果妈妈这时候从校门口经过,她会去干什么呢?
就这样,哭哭闹闹的度过了这一年。终于到暑假了,林晚星带着院子里的小伙伴们玩捉迷藏,在院子里的石头堆上跑来跑去。她的爸爸妈妈经常说她调皮,可是她却很快乐。傍晚爸爸带她去超市,总能提回一大袋零食回家。林晚星的爸爸是自己做生意的在家属院旁边开了一个厂子。林晚星就居住在爸爸的厂子里。一到晚上啊工人下班了就会带林晚星一起出去逛,白天林晚星就和小伙伴们在院子里玩耍。有一次她还和小伙伴们在家属院玩捉迷藏,妈妈叫她回去吃饭。她回去端着一个大碗的粥和一盘小菜上面放了一个馒头就从家里跑到家属院继续和伙伴们玩捉迷藏。让家属院的家长们都哭笑不得的。妈妈见状,很生气。林晚星你真是个调皮蛋,这么爱玩,今晚就不要回家了!林晚星扒着大门妈妈放我进去吧。一抽一泣的哀求着。妈妈打开了门,在这么调皮,我就不要你了。林晚星低着头垂丧的回了家。
第二天下午,林晚星原本只打算带小伙伴们去家属院后面的小土坡探险。
“我昨天发现了一个秘密基地!“她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掏出半块粉笔,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箭头,“往这里走,有棵树上刻着外星人的脸!“
可当他们走到小土坡时,朵朵突然指着远处说:“那是不是人民公园的大风车?“
晚星眯起眼睛。阳光下,红色风车的叶片缓缓转动,像童话书里的插图。她想起上个月妈妈带她去人民公园坐旋转木马,棉花糖黏在手指上,化成一缕一缕的糖丝。
“我们去那里吧!“她突然说,“我知道近路!“
五个孩子跟着她钻进铁轨旁的灌木丛。晚星记得妈妈带她走过这条路——跨过三条枕木,绕过信号灯,再穿过一片蒲公英草地就能到公园后门。
可走到一半,小雨突然停下脚步:“我爸爸说不能靠近铁轨......“
“胆小鬼!“男孩们起哄,但晚星发现蒲公英草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生锈的铁丝网。
远处传来汽笛声,朵朵吓得抓住她的袖子:“晚星,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晚星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但她挺直腰板:“才没有!马上就到了!“
他们终于看到公园围墙时,天色已经变成橘子汽水的颜色。
“林晚星!“
一个黑影从侧门冲出来,晚星还没反应过来,朵朵就尖叫着扑过去:“爸爸!“
穿铁路制服的男人一把抱起女儿,脸色比生锈的铁轨还难看:“你们这群孩子疯了吗?这里有多危险知不知道?“
晚星盯着他制服上的铜纽扣,上面映出自己脏兮兮的脸。
“是、是她带我们来的!“一个男孩突然指着她,“她说认识路!“
男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晚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确实认识路的,妈妈明明带她走过......
家属院门口围满了人。晚星老远就看见妈妈站在路灯下,头发乱得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林!晚!星!“
妈妈冲过来时,晚星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雪花膏味,可下一秒就被狠狠拽了个趔趄。
“你知不知道沿线刚发生过拐卖案?知不知道妈妈找了你三个小时?“妈妈的声音在发抖,指甲几乎掐进她胳膊里,“警察都在调监控了!“
晚星看见妈妈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像是抹了辣椒酱。她突然想起上次妈妈这样哭,是她和爸爸吵架的时候。
晚上回到家,妈妈还在絮絮叨叨下午的事情。而在一旁的爸爸却没有再说林晚星什么。爸爸一直都是一个回避型人格。他很爱林晚星,但他不善于表达自己。所以一般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妈妈在和林晚星交流。
林晚星回到房间,躺在桌上看着外面的树叶沙沙的响着。就像她的心一样躁动不安。她并不觉得今晚这件事有多大的动静,在林晚星心里。只是认为长大后会多一份这样惊心动魄的回忆。她不觉的脑海里想象她上小学的样子,想象自己长大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还会像小时候这样调皮捣蛋吗?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林晚星就睡着了。想象在她成长的每个瞬间会不会都有像今天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