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拒稿

并非是错觉。

接下来的几天里，康恩对于羊皮纸上的真名格外关注，几乎到了每天都要记录一下它变化过程的地步。

的确，它真的是在像果实一样，缓慢成长。

这一点和催更鬼说的好像是有矛盾。

因为催更鬼说，只有践行真名，才能获得提升，可是他并没有在黄昏时写日记的这种行为艺术的习惯。

经过了几天的测试以后，他确定了，他只要写小说，真名就会发生变化。

不管他是在早晨，中午，黄昏，还是晚上写。

所以对于真名，对于践行真名，康恩都有了新的理解。

他的真名，沃德伊思凯尔，意思是于黄昏时记述过往的人。

这里面的黄昏，并非是指真实世界里的日落黄昏时，它可能只是一个形容词，修饰词，甚至康恩都怀疑过，是不是代指黄昏镇。

至于说记述过往的人，也不是说写日记，目前来看，就是写小说罢了。

小说就是故事，故事，也是过去的事情。

所以在践行真名的时候，不能光从表面意思去理解，不然他真的每天黄昏时写日记，可能他的真名一点动静都不会有。

这几天随着他写小说持续增多，催更鬼的状况好像也在好转。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说话没有那么磕巴了，好像是慢慢找回了正常的表达能力，康恩终于不用那么累的在那里做阅读理解了。

除了这一点，康恩还发现，催更鬼有了一些他颇为吃惊的变化。

比如说，他有天傍晚，居然在夕阳的尘埃里，隐约看到了一点模糊的光影，那时他是清醒着的。

这让他猜测，是不是随着他小说写得越多，催更鬼有一天甚至能现出完整的形态来。

同时也说明，催更鬼和他的真名，也息息相关。

对此，催更鬼表示它也不是很清楚，但隐约感觉到，可能真的有那么一天。

而康恩则已经在思考，拥有一只实体化的鬼到底有什么用了。

“所以你有没有想起什么新的东西?”

又是一天傍晚，康恩写完小说，开始和催更鬼聊天。

这已经成了他的常规项目了，他慢慢的，都已经把催更鬼当成是他的朋友了，线上聊天好友，简称网友。

“今天….…”催更鬼好像是在努力回忆。

这几天催更鬼说话是不磕巴了，但记忆力还是没有变的多好，基本就是没想起来什么。

不过今天看起来好像有点希望，它回答的不是不知道，而是今天...

“一个新的真名，是一个时代的开端。”催更鬼忽然说。

“什么意思?”这句话乍听起来居然很有些哲思的意味。

“一个字母，每换一个新的主人，会衍生新的真名，新的真名升华，会衍生新的体系，新的体系必然带来新的时代。”催更鬼难得的，说了一长串的话。

新的真名会带来新的体系......

康恩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更加理解了便宜老妈对他说的那句话。

原来每个人得到真名后，会有这样的变化。

那岂不是说，他现在就站在时代的潮头了?

他是开宗立派的人物了?

“那么，这样的新体系，怎么进行传承呢?”康恩饶有兴致，也想到了新的问题。

沉默。

康恩想，如果催更鬼足够有幽默感，大概会在这个时候说，问的好，我也不知道。

“忘记了…..”果然。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好像带着一点委屈的意思。

“那就等你想起来再告诉我吧。”康恩有点像在安抚小朋友。

与此同时。

就在康恩还在和网友聊得乐此不疲的时候。

罗斯王国西北部最大的港口城市。

律维尔。

最为繁华热闹的市政大街上，已经点燃起了蒸汽煤油路灯。

暖黄色的光将还没有入夜的街道照的带上了一层璀璨的光，在鹅卵石路面的映照下，整个城市都好像散发出钻石一样的气息。

无愧为王国西北明珠这样的称号。

此时，市政大街的左侧，在律维尔市政大厅的斜对面，一众的公司大楼也都是亮起了明亮的灯火。

这些大楼里分布着律维尔最出色的金融公司，贸易公司，律师事务所，当然，也包括律维尔最大的出版公司律维尔之星，也在其中。

近期，正是律维尔之星的征文活动举办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各种来自各地的稿件，在律维尔之星精致的巴洛利风格的办公室里堆积成山。

律维尔之星的编辑们，正端着黑咖啡，吃着楼下买来的法兰式牛角面包，废寝忘食地工作着。

在众多工位之外，是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外面挂的牌子是总编。

总编办公室里，一个年近五十的秃顶男人正推着自己鼻梁上的玳瑁眼镜，翻阅着一大堆新到的信件。

而在他的巨大的黑岩木书桌对面，一个有些局促的三十多岁，穿着打扮很有些像廉价推销员的男人正在说着什么。

“....马瑞卡先生，您看，我的书店虽然很小，但是我对文字的鉴赏能力很强，我很懂得怎么去把最优质的内容凸显给顾客，让他们产生购买欲望，如果您能将这些图书份额给我.…”

“嘘。”坐在他对面的总编马瑞卡先生忽然伸出了一根手指，打断了他，因为他翻到了一封他老友寄来的信件，那是个很有些风流倜傥，却为了所谓情怀跑回老家去开一家小书店的固执家伙。

想起那个家伙，马瑞卡会心一笑，打开信件，居然是一篇稿件，以及老友的一封短信。

“....马瑞卡，相信我，这是我近些年来读过最出色的恐怖小说，另外，我要告诉你，这位作者是当年的恐怖女王娜莎的儿子，绝对的天才，我不是希望你帮他作弊，就是希望你能赶紧读完它，然后惊叹!

“情根深种的家伙啊，但愿你没有被冲昏头脑。”马瑞卡想起格洛克这家伙，当年就是娜莎的头号狂热读者，甚至说过要娶了那个女人之类的话，当年在酒桌上，最不能相信的话除了酒话，就是念叨着娜莎的格洛克说的话。

他开始飞速浏览起那篇据说极其惊艳的作品，然后越看越是皱眉头。

看到最后，他有些失望地摘下了玳瑁眼镜，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果然，离开了大城市以后，哪怕是聪明的格洛克也变得愚钝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爱情让人盲目。

这篇所谓的惊艳之作，完全不符合现在最流行的恐怖故事的标准，无论是行文，还是元素的组合。

下乘之作。

马瑞卡是个对于文字和公司都极其认真刻板的人，这种认真刻板缔造了他现在的事业。

所以哪怕是老友推荐，他也不能扶持这种僭越之作。

如果康恩要是知道，他的作品因为太新潮而在第一关就被刻板的教条主义者拦下了，恐怕会气的吐血。

“马瑞卡先生......”坐在马瑞卡对面的书店老板还在试图推销自己。

“你知道吗，恩维先生，你的说辞和这篇小说一样乏味，离开吧，生意不是文学评论，不是靠对文字的直觉就能成功的。”马瑞卡厌烦地挥了挥手，又说，“哦，对了，帮我带上这些垃圾。”

他指了指康恩写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