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浴室密谋

夜幕笼罩苏州城，白家的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回宅的路上。白锦曦靠在真皮座椅上，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灯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上，那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已经暗了下去，但内容却像烙铁般印在她的脑海里。

「你逃不掉的，锦曦。这次我不会轻易放手。——陆明远」

他是怎么弄到她私人号码的？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没有立刻删除这条“骚扰信息“？白锦曦烦躁地将手机扔进包里，仿佛这样就能摆脱那种奇怪的心悸感。

“小姐，直接回主宅吗？“司机老陈透过车内后视镜问道。

“嗯。“她简短地回答，然后闭上眼睛假装休息。

车内的静谧让她无法逃避自己的思绪。今天在苏州大学，陆明远那双眼睛——当她假装不认识他时，那里面闪过的受伤和困惑；当他引用泰戈尔诗句时，那灼热的执着；当他被众人隔开时，那不甘的凝视...每一帧都清晰得可怕。

更糟的是爷爷的话：「人生没有那么多六年可以浪费。」

白锦曦猛地睁开眼睛。这不是她计划中的发展。她原本只想远远地看一眼，确认陆明远已经继续人生了，然后继续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手？原著中的陆明远明明是个理性至上的商界精英，怎么会对一个从未见面的网友如此念念不忘？

车子驶入白家别墅区，穿过精心修剪的园林，在主宅门前停下。白锦曦婉拒了管家准备的夜宵，直接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这个房间保留着她出国前的所有布置——淡紫色的墙纸，满书柜的文学经典，窗边的天文望远镜，还有床头那个略显幼稚的毛绒兔子。

她抓起睡衣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让温热的水流冲刷一整天的疲惫和混乱。水珠顺着银发滑落，白锦曦仰起脸，终于允许自己露出一丝脆弱。

“该死...“她一拳砸在瓷砖墙上，疼痛从指关节蔓延到心脏。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明明已经小心避开所有原著剧情线，为什么陆明远还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她生活中？

手机铃声突然从卧室传来。白锦曦犹豫了一下，裹上浴巾走出去查看。屏幕上显示“周莹莹“三个字，她松了口气，按下接听键。

“白大小姐！你终于接电话了！“闺蜜清脆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听说你今天去苏大调戏小学弟了？“

白锦曦翻了个白眼：“谁告诉你的？“

“全网都在传好吗？“周莹莹夸张地说，“'冰弓女王白锦曦惊现苏州大学'，照片拍得可清楚了。话说那个一直盯着你看的小帅哥是谁啊？“

白锦曦叹了口气，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梳妆台上，开始往脸上拍护肤品：“就是...那个网友。“

“哪个网——等等！“周莹莹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该不会是你初三时候那个'远'吧？六年没见那个？“

“嗯。“

“我的天！他居然找到你了？等等，所以是你去找他，还是他来找你？你们相认了吗？他说什么了？他现在帅不帅？“

白锦曦被这一连串问题砸得头疼：“你能不能一个一个问？“

“好吧，最重要的那个——帅不帅？“

白锦曦的手顿了一下，眼前浮现陆明远站在演讲台上的样子，聚光灯下轮廓分明的侧脸，还有那身挺括的白衬衫...

“还行吧。“她轻描淡写地说。

“哇哦～“周莹莹拖长音调，“那就是非常帅了。能让白大小姐说'还行'的男生，至少是校草级别。“

白锦曦没有反驳，因为她知道周莹莹说的没错。陆明远确实很帅，而且是那种不经意的、带着书卷气的帅，与那些刻意打扮的富二代完全不同。

“所以呢？你们相认了吗？他有没有激动得当场表白？“周莹莹继续追问。

“我...假装不认识他。“白锦曦低声承认。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白锦曦！“周莹莹几乎是吼出来的，“你疯了吗？人家找你六年，你居然假装不认识？这是什么渣女行为！“

“我有我的理由！“白锦曦烦躁地抓起手机走向阳台，夜风吹拂着她半干的银发，“你不明白...“

“那你倒是说明白啊。“周莹莹的声音软了下来，“从初中到现在，你有什么事是不能跟我说的？“

白锦曦咬住下唇。她不能告诉周莹莹自己是穿越者，不能告诉她原著中自己作为反派会害死陆明远然后被报复...这些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

“我只是...不确定他的感情是真实的，还是对虚拟形象的幻想。“她最终选择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六年了，我们从来没见过面，他喜欢的可能只是他想象中的'锦'。“

电话那头传来周莹莹若有所思的哼声：“嗯...有道理。网恋奔现见光死的案例确实不少。不过...“她突然兴奋起来，“我有个主意！“

白锦曦太熟悉这个语调了——每当周莹莹想出什么鬼点子时，都会用这种雀跃的声音说话：“什么主意？“

“开个小号测试他啊！“周莹莹像宣布重大发现一样说道，“你换个身份接近他，看看他对'锦'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如果他那么容易变心，就证明不值得你纠结；如果他依然专一，那你就...考虑一下相认？“

白锦曦愣住了。这个主意既荒谬又...诱人。用小号测试陆明远，就像她测试那些商业合作伙伴一样。安全，可控，不会暴露真实身份。

“太幼稚了。“她嘴上这样说着，大脑却已经开始思考可行性。

“得了吧，你明明心动了。“周莹莹太了解她了，“听着，我认识苏大话剧社的学妹，可以帮你搞个学生证。化个妆，换个发型，保证没人认得出你是白锦曦。“

白锦曦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腕，那个银镯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这是白家继承人的标志，也是陆明远认出她的关键。如果取下它，换上普通衣服，再戴个美瞳...

“万一被发现怎么办？“她犹豫道。

“那又怎样？“周莹莹不以为然，“大不了说你在体验生活。你们豪门千金不都爱玩这套吗？“

白锦曦忍不住笑了。周莹莹总是这样，能把最复杂的事情简单化。也许她真的想太多了？也许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我考虑考虑。“她最终说道。

“考虑什么呀，就这么定了！“周莹莹兴高采烈地说，“明天我就去帮你安排。对了，你打算用什么人设？清纯学妹？性感学姐？还是...“

“停！“白锦曦脸颊发热，“我只是去观察他，不是去勾引他！“

“观察～“周莹莹意味深长地重复，“行吧行吧，你说了算。不过白大小姐，我得提醒你一句...“

“什么？“

“玩火容易自焚。“周莹莹突然正经起来，“你确定自己只是想测试他，而不是...已经对他有感觉了？“

白锦曦的心跳漏了一拍。有感觉？对陆明远？怎么可能！她只是...只是好奇，只是想确认原著剧情不会重演，只是...

“挂了。“她干脆利落地结束通话，不给周莹莹继续追问的机会。

回到卧室，白锦曦站在穿衣镜前，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银白色的长发，冰蓝色的眼睛，左眼下那颗标志性的泪痣...这些都是“白锦曦“的标志。如果染发，戴美瞳，再点掉泪痣呢？

她打开抽屉，找出一副深棕色的美瞳。戴上后，镜中人的气质立刻变了——从冷艳高贵变成了温婉可人。她又将银发盘起，戴上黑色的假发套，这下连她自己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这样...真的能骗过他吗？“白锦曦轻声自问。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又是那个陌生号码：「我知道你没睡。明天下午三点，平江路的猫空书店。我会等到你来为止。」

白锦曦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该如何回复。她应该直接拉黑这个号码，应该彻底切断联系，应该...

手指却鬼使神差地打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发送后她立刻后悔了，但已经来不及撤回。回复几乎瞬间就来了：「因为六年前你消失前，我问过你同样的问题。你只回了一句“等我回来告诉你“。现在你回来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白锦曦确实记得那段对话——那是原主留下的记忆。当时“远“问她为什么要突然出国，她答应回来后再解释。没想到他记了六年。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我会一直等下去。」

白锦曦将手机扔到床上，仿佛它烫手一般。她走到阳台，深深呼吸夜风。周莹莹的提议突然变得无比诱人——用小号接近陆明远，了解真实的他，然后再决定是否相认。这很公平，不是吗？

她回到床边，拿起手机，拨通了周莹莹的号码。

“改变主意了？“周莹莹似乎早有预料。

“嗯。“白锦曦深吸一口气，“帮我准备一个全新的身份...越普通越好。“

“包在我身上！“周莹莹欢呼，“对了，你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白锦曦环顾房间，目光落在床头那本《月亮与六便士》上：“就叫...林月吧。“

挂断电话后，白锦曦再次站到镜前。镜中人有着棕色的眼睛和黑色的长发，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大学生。没有银镯，没有泪痣，没有标志性的银发...完全是个陌生人。

“林月...“她试着叫这个名字，感觉既陌生又奇妙。

明天下午三点，陆明远会在猫空书店等待“白锦曦“。而出现的，将是“林月“。这个想法让她既紧张又期待。如果陆明远真的如他表现的那样专一，他会拒绝所有接近他的女生，包括“林月“；如果他只是执着一个幻想...

白锦曦摇摇头，不敢继续想下去。她摘下美瞳和假发，重新变回那个高贵的白家千金。但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她拿起手机，看着那条“我会一直等下去“的信息，轻轻按下了锁屏键。

明天，她将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去验证这段跨越六年的执念是否真实。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她会得到一个答案。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白锦曦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梦见了一双执着的、带着笑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