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申城潮湿得能拧出水,林秋白捏着那张泛着霉斑的请柬,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请柬边角绣着暗红丝线勾勒的彼岸花,墨迹早已晕染,却依旧清晰可见“悬棺墟孟府诚邀“几个字。这封没有寄件人、却精准躺在他家信箱里的请柬,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温度,让他的掌心泛起细密的冷汗。
“秋白,这东西邪门得很,快扔了!“苏晚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刚推门而入,发梢还滴着雨水,瞥见请柬的瞬间,脸色骤然变得煞白。自往生镇的百鬼哭嫁事件后,她右臂的尸斑虽已消退,但每逢阴雨天,仍会隐隐作痛,此刻更是泛起诡异的青黑色。
林秋白摇头,指尖拂过请柬背面凸起的暗纹,那是某种古老的符咒。“孟府...我在《幽冥书录》残卷里见过。“他转身走向书架,抽出一本布满虫蛀痕迹的古籍,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张褪色的照片——照片里,云雾缭绕的山崖间,数十具黑棺凌空悬挂,棺木表面刻满狰狞的人面纹,而照片右下角,赫然印着“悬棺墟孟氏宗祠“的朱砂篆印。
许墨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压抑的颤抖:“不只是古籍。“他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上播放着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凌晨三点的山路,一辆老式马车缓缓驶过,车厢两侧挂满白色灯笼,灯笼上的字迹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正是请柬上的“悬棺墟“三字。更诡异的是,拉车的并非马匹,而是两个身着清朝官服、脸色煞白的“人“,他们行走时膝盖僵直,双臂平直摆动,分明是传说中的僵尸。
三人正沉默间,窗外突然炸响一道惊雷。林秋白手中的请柬无风自动,暗纹符咒竟渗出暗红液体,在桌面上蜿蜒成一行小字:子时三刻,不见不散。苏晚棠的软剑“噌“地出鞘,剑身上的符咒泛起微弱光芒,却在下一秒被某种无形力量压得黯淡无光。
“去。“林秋白突然开口,眼神中闪过决绝,“往生镇的事件让我明白,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他看向古籍中悬棺墟的记载,“这里似乎与黄泉引路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子时,盘山公路笼罩在浓稠如墨的雨雾中。林秋白的越野车车灯刺破雨幕,却只能照亮前方数米的距离。导航早已失灵,手机信号显示“无服务“,唯有那封请柬安静地躺在副驾驶座上,暗红液体还在不断渗出,在真皮座椅上晕染出诡异的图案。
“你们听!“许墨突然抓住林秋白的胳膊。雨声中,隐约传来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像是有人摇晃着招魂铃,又像是铁链拖曳的声响。苏晚棠解开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露出锁骨间新纹的驱魔符咒,符咒泛着微光,却在接触到某种气息的瞬间,开始渗出黑色液体。
转过最后一个弯道,一座巨大的牌坊出现在眼前。牌坊上的朱漆早已剥落,露出斑驳的木质纹理,两侧石柱刻着对联:上联:生不进悬棺,黄泉路近;下联:死不入孟府,阴司难安。牌坊后方,蜿蜒的石阶没入云雾深处,每隔十步便立着一盏青铜长明灯,灯芯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在雨幕中明明灭灭。
林秋白深吸一口气,刚要迈步,身后突然传来汽车急刹声。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他们后方,车门打开,走出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男人面容冷峻,戴着金丝眼镜,手中握着一把黑伞,伞骨上缠绕着红色丝线。“三位就是收到请柬的客人?“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镜片后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我是孟府管家,孟九。请随我来。“
苏晚棠警惕地挡在林秋白身前:“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陷阱?“孟九轻笑一声,抬手掀开西装袖口,露出手腕上的古老胎记——那胎记赫然与请柬上的暗纹符咒一模一样。就在这时,远处的长明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锁链声,仿佛有无数冤魂正在苏醒...
孟九的黑伞在石阶上敲出“哒哒“声响,每走一步,空气中的寒意便加重一分。林秋白注意到石阶缝隙间生长着奇异的植物,叶片呈深紫色,表面布满细密的绒毛,触碰时竟会微微收缩,像是某种活物。许墨蹲下身,用镊子夹起一片绒毛,放入随身携带的密封袋:“这植物的基因序列与已知物种完全不同,或许...是吸收阴气生长的。“
转过三个弯道,一座巍峨的府邸出现在眼前。朱红大门上钉着九颗巨大的铜钉,门环竟是两个狰狞的人面,眼眶中镶嵌着暗红色宝石,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红光。孟九将手掌按在左侧人面的额心,宝石突然亮起,大门缓缓开启,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门内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墙壁上挂满了画像。林秋白举着手电筒照过去,瞳孔猛地收缩——那些画像中的人物,五官模糊不清,唯有眼睛画得极为逼真,且每双眼睛都注视着他们的方向。当光束扫过某幅画像时,画中人的嘴角突然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别看画像!“孟九的声音带着警告,“孟府规矩,活人不得与亡者对视。“他加快脚步,黑伞扫过走廊地面,扬起阵阵白色粉末。林秋白低头细看,那些粉末竟像是骨灰。
走廊尽头是两扇雕花木门,门上雕刻着百鬼夜行的图案。孟九推开木门,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林秋白用袖口捂住口鼻,手电筒的光束照亮室内——整间屋子摆放着数十口黑棺,棺盖半开,里面躺着穿着华丽寿衣的尸体。这些尸体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白色,却没有丝毫腐烂迹象,指甲长得几乎卷曲,每具尸体的手中都握着一张泛黄的请柬,与他们收到的一模一样。
“这些是...“苏晚棠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握紧软剑,却发现剑身上的符咒正在剧烈抖动。孟九背对着他们,声音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平常事:“孟府历代家主。悬棺墟有个传说,将尸体悬于崖间,借阴阳之气养尸,可保家族永世昌盛。“他突然转身,镜片后的眼神阴森可怖,“而你们,就是新一任的'棺中人'。“
话音未落,所有棺材同时发出“咔嗒“声响,棺盖自动滑开。尸体们缓缓坐起,原本闭合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呈诡异的竖线状。林秋白感觉后颈发凉,伸手一摸,竟摸到几根冰凉的发丝——不知何时,一具女尸已站在他身后,腐烂的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朵,正用沙哑的声音哼唱着古老的童谣。
许墨突然扯开领口,露出胸前贴着的朱砂符。符咒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暂时逼退了围上来的尸体。“跑!“他大喊一声,三人转身冲向门口。然而,雕花木门却在他们眼前轰然关闭,孟九的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墙上的画像——画像中的孟九摘下眼镜,露出空洞的眼眶,眼眶里爬出两只黑色甲虫,正对着他们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