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羽来到满是锈迹的生产车间门前,掏出那把从军大衣里翻出来的钥匙,对着发黄老旧的锁头锁孔往下一拧。锁芯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仿佛沉睡多年的骨骼在摩擦。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恐惧,猛地一推。
“吱呀——”门轴发出牙酸的呻吟,一股混杂着浓重铁锈、陈年机油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混杂着血肉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他连连后退几步。门内,是比外面厂房更深沉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仅有门缝透入的几缕微弱夕阳,在地面上切割出几道惨淡的光痕。
靠着傍晚夕阳透进来的几缕微光,勉强可以辨别内部的陈设。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巨大、沉默的轮廓——那是早已停止运转的庞大机床。机床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蛛网在角落和机器缝隙间结成了灰白色的帷幔。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生锈的零件、断裂的皮带,还有几顶同样落满灰尘、早已褪色的工人帽。
他小心翼翼地踏入车间,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积尘上,发出“噗噗”的轻响,在这绝对安静的环境里如同惊雷。四周的墙壁上,同样刷着褪色的标语:“安全生产,重于泰山!”、“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但是和外面不同,没有错别字。
他决定先探索这个核心区域。车间中央是一条宽阔的主通道,两侧排列着机床。他沿着主通道慢慢前行,瞥见一台车床的操作面板时,他猛地顿住脚步。
面板的金属铭牌上,原本刻着的“操作规程”几个字,其中“操”字的一撇,竟然诡异地向下延伸、扭曲,变成了一个指向下方的小小箭头!箭头所指的方向,是车床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被油污覆盖的检修口。这绝不是自然锈蚀能形成的!周墨羽的心跳加速。他想起了厂房大门上“鼓足干劲”变成“鼓足干尽”的变化。文字在这里,似乎不仅仅是符号,而是某种……规则力量的具象化?
他蹲下身,强忍着机油和铁锈混合的刺鼻气味,仔细观察那个检修口。检修口的盖子虚掩着,边缘有新鲜的、细小的刮擦痕迹,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撬开过。他犹豫了一下,用钥匙尖小心翼翼地挑开盖子。
“当啷。”盖子掉在地上,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惊起一片灰尘。打开检修口,是一个破旧的朱砂色木箱。木箱里发现一张泛黄的生产日志,记载着1978年的一次事故:“5月13日,三车间王建国等12人违规操作锻压机,集体被轧成...(字迹被污渍遮盖)...厂长下令用新研发的'微缩防腐技术'处理,代号为'小人计划'。
「滋锵——!」
突然一股如同剥皮刀划过铜锣表面,令人生理不适的声音响起。小人又开始出现了,“跑”!周墨羽来不及多想,飞快跑出厂房。前脚落在厂房门外,铜锣声就消失了。这次比之前重置的时间还要快,并且墙上的标语又有了新的变化。“鼓足.....”后面两个字变成了一团黑色乱码,挂在墙上不停的抽动。而厂房的大门处多了一条排列整齐的灰色蚂蚁正不停地往厂房内快速爬行。
周墨羽快速上前,这才发现。这哪是什么蚂蚁,分明是之前老人提到过的消失不见的猫。原来被缩小成蚂蚁大小了。他往猫的行进方向看去,它们正在朝着厂房生产车间移动。而此时他快速的重复之前的操作,开锁进门。接着把检修口里的生产日志揣进兜里。而另一边那蚂蚁大小的猫爬进了车间办公室。
周墨羽跟随猫的脚步,来到办公室门前。顺手将半虚掩的木门推开,里面扑来一阵厚厚的灰尘,还伴着些许水汽。办公室不大,中间有一个办公桌。角落放着一台老式座钟,钟摆上吊着12具微缩尸体。桌上有一台破旧的收音机和几盘散乱的录音带。走上前,录音带的塑料外壳上布满细密的裂纹,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过。录音带标签上的日期是1978年5月13、5月14、等。接着他把录音带塞进收音机,拨动按钮。
“救我...它们不是要缩小我们...是要把整个世界...塞进...滋滋...找到比例尺...完成献祭...滋滋——”
声音戛然而止,但收音机的电子管仍在持续发烫,玻璃罩内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光芒,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磁带,发现磁带表面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黏稠的黑色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板上。那些液体并未扩散,而是像活物一般在地面蜿蜒爬行,最终汇聚成一条细线,指向办公室角落里的那座老式座钟。
座钟的玻璃罩内,十二具微缩尸体仍在随着钟摆的摆动轻轻摇晃。周墨羽凑近观察,发现那些尸体并非完全静止——它们的眼球在缓缓转动,干瘪的嘴唇微微颤抖,仿佛仍在无声地呼喊着什么。
钟摆的铜制配重块上刻着一行小字:“比例尺校准误差1:100”,字迹像是被某种腐蚀性液体蚀刻而成,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绿色荧光。
而在地板上,那群蚂蚁大小的猫正排成一列,缓缓爬向座钟。它们的身体正在发生异变——皮毛褪去,露出金属骨架;眼睛变成冰冷的机械镜头;四肢进化成精密的测量工具。周墨羽看到那群机械化的猫群集体跃起,它们的身体在空中拼接成一把完整的青铜比例尺,尺身上刻着闪烁的荧光数字——“1:100”。
办公室内的空气愈发潮湿,墙壁上的水珠不断凝结、滑落,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细小的水洼。周墨羽注意到,这些水洼并非普通的水——它们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暗黄色,像是掺杂了某种有机物质,表面还漂浮着细小的黑色颗粒。当他蹲下身仔细观察时,那些颗粒突然蠕动起来,像是某种微生物在快速分裂。
紧接着周围墙壁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挤压一般,缓缓向中心收拢。墙皮剥落,露出内部锈蚀的钢筋骨架,而那些钢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仿佛整栋建筑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压缩。地板上的水洼开始沸腾,黑色颗粒迅速增殖,最终凝聚成一座血肉与金属混合成的锻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