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撕开六月底午后,阳光似火般穿过层层树叶照在少年身上…
少年骑着自行车经过人群时,听见有人在谈论,“这是怎么了,这人怎么流这么多血?”:“听别人说,他是被突然出现的人来了一刀,那场面…”少年听到这里,便停下车,拿起车上挂的医疗小包,冲进人群:“让一下,借过一下。”
他冲进人群后,便看见一位穿着西装的人,躺在地上,周围全都是鲜血,还有鲜血不断的从他头部流出。少年见了,立刻跑近蹲下,打开自己的医疗小包,并拿出随身带着的医生证件照,对着身旁先到的警察说:“我是医生,可以先帮他止住血。120打了吗?”没等警察回答,少年已便开始救治。警察见证件照上写的是市级医生,紧锁的眉头也终于松下许多,慌张开口道:“打了,打了,约医生,血流这么多,还有救吗?”约庆和没有回答。
“别动!后脑勺在流血!”约庆和膝盖顶住伤者肩膀,手掌直接按在伤口上。他另一只手扯开急救包拉链,纱布裹着手指探进去按压:“能听见吗?被什么砸的?”
伤者手指颤抖着指向身后:“人…没看清”,血顺着指缝渗到男人袖口。话音刚落,人突然抽搐起来。“保持清醒!”约庆和把纱布卷成球塞进伤口,又掏出弹力绷带绕头两圈勒紧,“现在压住血管了,救护车马上就到——看着我,别闭眼!”
旁边路人举着手机喊:“医生!这里需要担架!”约庆和抬头,他指尖在绷带边缘摸了摸,冲围观人群喊:“谁有冰矿泉水?冷敷能减少出血!”
“给!”穿校服的女孩挤到前排,矿泉水瓶在手里晃出涟漪。约庆和接过来时,瓶身凝着的水珠混着血渍滴在水泥地上,他隔着纱布把冰水瓶按在伤口上方:“压住这里,别让血往脑子里渗!”
伤者喉咙里发出嗬嗬声,眼皮像灌了铅似的往下坠。约庆和用膝盖顶住他后颈,食指狠狠掐住人中:“张大眼睛!数我手指——这是几?”三根沾血的手指在眼前晃动,对方瞳孔却渐渐散焦。
“脉搏变弱了!”约庆和扯开对方领口,耳尖贴在胸口听了两秒,突然撕开急救包底层的密封袋,“肾上腺素准备!”围观人群“嗡”地退后半步,只见他捏起针管扎进锁骨下方,推药时手腕青筋暴起。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蜂鸣,约庆和突然脱了白色外套裹住伤者上半身,血透过布料渗成更深的色块。绷带边缘渗出的血顺着脖颈流进他袖口:“撑住…看见红十字了吗?”
救护车上的急救医员,快速跳下救护车。快速的将倒地者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
带头的医生看着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约庆和说:“刚才是你一直在急救?”约庆和站起来,略显疲惫的说“是,有什么事吗?”“哦,是这样的请您跟我们一起上救护,车我们需要您向我们汇报伤者刚才的情况”“好”
救护车上,约庆和汇报完情况后,伤者开始急速抽搐。急救医员迅速打开急救箱:“你按住头部,我来穿刺。“闪着寒光的穿刺针划开喉结下方的皮肤时,伤者突然像上岸的鱼般剧烈弓起背部。
“按住他!“约庆和整个人扑上去压住伤者肩膀,急救医生的穿刺针却在这时“咔“地折断在皮下。鲜血从针孔呈雾状喷出,溅在约庆和锁骨上,烫得他浑身一颤。
“气管移位了!“约庆和直接伸手摸向伤者颈部,指尖触到气管软骨诡异的右偏角度。救护车上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长鸣,屏幕上的QRS波群变成杂乱无章的锯齿。
“室颤!准备除颤!“急救医生撕开电极片时,约庆和已经扯开伤者衬衫。当200焦耳的电击让躯体弹起的瞬间,他看见伤者后脑伤口喷出一股混着脑组织的血箭。
“甘露醇静推!快!“约庆和抓过输液袋,针头刺进肘静脉时,他注意到伤者指甲床已经变成青紫色。第二波电击过后,监护仪上的直线终于重新跳起微弱的波动。
“来不及等CT了,直接送神外手术室!“急救医生跳上救护车时,约庆和正用沾满血的手给伤者插导尿管。暗红色的尿液流进收集袋那刻,两人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这预示着更严重的肾衰竭可能。
急诊科走廊的日光灯在凌晨三点格外刺眼。约庆和盯着重症监护室的磨砂玻璃,隐约可见里面医护人员晃动的身影。他搓了搓手指,上面还残留着碘伏的味道——十二小时前,这双手曾拼命按住那个西装男子喷血的后脑勺。
“约先生?“穿白大褂的主任医师推门而出,胸牌上“神经外科林主任“的字样泛着冷光,“伤者家属要求见你。“
会诊室里,伤者的妻子正在签一堆文件。她左手无名指的钻戒在纸上投下细碎的棱光,右手却死死攥着个棕色药瓶。“这是从他西装口袋找到的,“她声音像绷紧的琴弦,“陈氏制药的试验用药...医生说可能是诱发脑出血的原因。“
约庆和刚要接过药瓶,会诊室门突然被撞开。两个警察身后跟着穿行政夹克的男人,胸卡上印着“医疗事故调查科“。
“约庆和先生?“夹克男亮出证件,“伤者目前被诊断为持续性植物状态,我们需要重新审视你的急救过程。“
投影仪亮起,播放的却是经过剪辑的现场视频。画面里约庆和用膝盖顶压伤者颈部的动作被反复慢放,配上刺耳的骨节摩擦音效。
“根据医疗委员会初步判断,“夹克男点击平板调出3D建模,“你的颈部固定手法导致C2椎体错位,进而造成脑干供血不足。“模型演示中,他按压伤者后脑的画面触发了红色的“危险操作“警告。
约庆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标准急救手法!当时必须立即...“
“你有急救资质证明吗?“警察突然插话。调查科的人已经翻开他的急救包,镊子夹起那支用过的肾上腺素安瓿:“浓度超标2.7倍,而且...“他又找出半支奇怪的透明药剂,“这不在你自述的药品清单里。“
ICU的自动门这时滑开,主治医师举着刚出的CT片子:“最新检查显示小脑扁桃体下疝,印证了机械压迫导致脑干的判断。“他说这话时,目光却微妙地避开了约庆和。
“不...这不可能...“约庆和去抢那片子的瞬间,药瓶从西装男子妻子手中滑落。棕色药瓶在地砖上滚动的声响里,他看清标签上“陈氏制药-脑血流量调节剂(试验编号CX-207)“的字样——这正是父亲去世前正在举报的违规试验药。
调查科的人已经给他戴上了手铐。走廊电视正在播放晨间新闻:“...见义勇为变医疗事故,无证施救致伤者成植物人...“
约庆和被押着经过护士站时,听见值班护士正读报纸:“...专家指出,非专业人员的急救行为往往适得其反...“公告栏上贴着新规:《关于加强院前急救人员资质管理的通知》。
行政拘留所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约庆和盯着律师带来的文件,纸张在颤抖的指间沙沙作响。那是一份盖着公司红章的《自愿离职协议》,末尾签名字迹与他八分相似,日期却显示是案发前两周。
“公司已经配合警方完成了调查。“法务总监的钢笔轻轻点着桌面,“系统记录显示你早就不是我们的员工了。“
约庆和盯着那份伪造的电子签名——笔锋转折处确实像他的习惯,但“庆“字最后那捺收得太刻意。他想起来,半年前年会抽奖时,确实在人力资源部的平板电脑上签过名。
“我的排班表呢?值班记录呢?“
“都按规定在离职时销毁了。“人事主管滑动屏幕,调出一张空荡荡的文件夹截图,“毕竟你这种...非正规雇佣关系。“
走廊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诊所常用来运送医疗器械的推车声。约庆和猛地站起来,却被法务总监按住肩膀:“对了,你留在诊所的个人物品...“他推过来一个纸箱,里面装着沾血的听诊器和几本医学笔记,最上面那本翻开的内页上,赫然是他记录急救手法的草图。
区法院调解室里,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陈氏制药的律师团正在传阅一份检测报告,纸张翻动的声音像刀片刮过神经。
“植物人患者的脑脊液里检测出违禁血管收缩剂。“首席律师将报告推到调解员面前,“与约先生急救包里残留的药品成分完全一致。“
约庆和想伸手去拿报告,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在发抖。那些他亲手包扎过的伤口、通宵照护过的患者,现在全都成了泡影。没有同事愿意出庭作证,连经常送外卖到诊所的小哥接到传票后都换了工作区域。
第三次证据交换时,原告律师播放了一段新视频。画面里约庆和正在给急救包补充药品,有个模糊的镜头显示他往深处塞了什么。拍摄角度刁钻得像是专门为了这一刻准备的。
“根据药品管理局记录,“律师举起密封袋里的小药瓶,“这种强化型肾上腺素需要医师资格证才能购买。“他故意停顿,“而约先生您...“
法官翻阅文件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约庆和看见法警正在检查他的手铐,金属折射的冷光里,映出旁听席最后一排有个匆匆离去的背影——那件风衣很像公司董事长的司机。
回家取保候审的夜晚,公寓门锁已经被换。物业出示的《物品保管清单》上,他的电脑和移动硬盘都被标注为“公司财产回收“。留在储物间的纸箱里,所有能证明工作经历的物品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件白大褂,胸口绣着名字的地方被剪出一个整齐的圆洞。
冰箱上贴着的便利贴还在,是上周写的患者用药提醒。约庆和伸手去揭,背面却显出另一行字迹——某个患者的复查日期,正是明天。他下意识摸出手机想打电话,才想起通讯录里所有的诊所号码都变成了空号。
雨点开始敲打窗户时,他翻出备用钥匙打开抽屉。那里本该放着患者送的感谢卡,现在只剩一叠空白信纸。最下面压着半张被撕碎的处方笺,只能看清一个药品名:CX-207。
约庆和坐在昏暗的公寓里,指腹摩挲着半张处方笺上“CX-207“的字样。手机屏幕亮起,是姐姐发来的第三条未读消息:【妈说别往家里打电话了,记者整天堵在门口】。他想起父亲葬礼那天,母亲也是这样背对着他,黑色丧服下肩膀瘦得硌人。
图书馆医学区弥漫着霉味,他踮脚去够顶层《神经毒理学》时,袖口勾破了一道线头——这是姐姐去年随手扔给他的旧毛衣。书里关于CX-207的章节被整页撕去,只剩装订线处一点纸茬,像极了小时候火灾现场那些烧剩的窗帘碎片。
社区卫生中心的空调吹得他后颈发凉。护士反复核对他伪造的实习证明时,他瞥见电视里母亲正在接受采访:“我儿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背景里姐姐快速拉上了客厅窗帘。自行车胎被扎破的裂口很整齐,像是用姐姐最宝贝的那把裁布剪刀戳的。
凌晨三点的网吧,他登录尘封的邮箱。收件箱最上方还留着母亲五年前发的邮件:【你爸的遗物别带回家】。现在这条邮件下面新增了姐姐的转发:【陈氏制药声明:涉事医生家属已达成谅解】。
私立医院的消毒水味让他打了个喷嚏。这味道总让他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烧伤住院的走廊。更衣镜里,他发现自己做出了和当年母亲一样的动作——用袖子拼命擦拭根本不存在的污渍。
回到家,门缝下的水电单背面,铅笔描绘的分子式旁多了行小字:“你爸当年也查过这个“。台灯熄灭的瞬间,他听见楼下车库卷帘门开启的声音——和火灾那晚消防车撞碎车库门的声音一模一样。
父亲的老友递来照片时,枯瘦的手指在陈氏研究员脸上点了点:“你爸死前一周,给他寄过举报信。“老人突然噤声,因为门铃响了——那旋律和约庆和家里用了二十年的门铃完全相同。
爆炸震碎的玻璃碴飞溅到脸上时,他竟觉得比姐姐扇的耳光要轻。浓烟中,他摸到老人塞来的另一张照片:童年全家福背面,父亲的字迹写着“C-X系列危险“。手机在掌心震动,母亲的名字跳出来:【别再连累我们了】,紧接着是【游戏结束】的匿名短信。
雨水冲刷着照片上副局长胸前的证件,火焰吞噬的相纸边缘卷曲起来,像极了他抽屉里那些被母亲烧剩的父子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