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母亲再见父亲时已经临近黄昏时分,天空被染成了一片焦糖色,就像被炉火轻轻烘烤过的糖浆,浓稠而又温暖。此时的太阳啊,恰似一个玩累了正要入睡的婴孩,没了中午时分那股仿佛要把大地烤化的炽热劲儿,也不再有征服大地的激情。而月亮姐姐呢,已经早早地探出头来,若隐若现地和太阳打着招呼,似乎在轻声说:“你累了一天,该休息啦。”
三姑和小姑两个人在院子里坐着刺绣。她们一针一线地缝着。苗族的绣花
三姑和小姑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刺绣,她们手中的针线仿佛是灵动的舞者,在布面上翩翩起舞。苗族的绣花是一幅幅美丽动人的画。漫天飞舞的凤凰正展翅飞翔,而图腾上的飞龙吐着珠。仿佛下一秒将要一飞冲天,想冲破布面上的束缚一样!
母亲腼腆的样子啊,惹红了夕阳。她在院子里踱步,两只手根本无处安放。不知她这样走了多久。
“走,我们快走,那边有人打架了”
一个头裹着黑色麻布,满脸沟壑,一对眯眯眼,穿着破旧的棉麻大衣,明明是六月的天,他却看起来很冷的样子,惊慌失措的跑到村尾那边。
“三姐,我们也一起去不”小姑看了看三姑,她试探性的问。
“走,我们也去看看,小妹,你要去吗?”三姑转头问母亲。
母亲只是摇摇头,并没说话。
两人顾不上收拾,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趿拉着一双布鞋就往打架的地方跑去。三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快看看去,说不定有好戏呢!”小姑紧紧跟在后面,嘴里念叨着:“可别错过了热闹。”
到了现场,两人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下子钻进人群。她们伸长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打架的人,脸上满是好奇和兴奋。三姑还时不时地和周围的人议论着:“哎呀,这是为啥打起来的呀?”小姑则在一旁啧啧称奇:“哟,这架势还挺凶呢!”两人全然忘了自己原本手里的活,沉浸在这场热闹之中,仿佛这是天底下最有趣的事情。
等她们定睛一看,原来是父亲和邻居打起来了。三姑和小姑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与错愕。只见父亲涨红着脸,额头上青筋暴起,和邻居扭打在一起,动作粗莽又激烈。
原来,父亲买药回来遇见两夫妻打架他去劝。那丈夫正处在气头上,不仅不领情,还对父亲恶语相向。父亲本就脾气耿直,见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当下就和对方争执起来。一来二去,两人就动起了手。
小姑反应过来后,急忙冲过去,大声喊道:“别打了!都别打了!”她用力拉扯着父亲的胳膊,试图把他从混乱中拉开。她脸上满是焦急,眼神里写满了担忧,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这是干啥呀,好好的咋就打起来了。”
她也赶紧上前帮忙,一边拉住邻居,一边劝着:“大哥,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周围很快围拢了一些人,大家纷纷上前劝阻。在众人的拉扯下,父亲和邻居终于分开了。两人都气喘吁吁,脸上带着愤怒和不甘,还时不时地瞪着对方。
小姑看着父亲,无奈又心疼地说:“二哥呀,您也是好心劝架,何必和他置气呢。”父亲喘着粗气,嘟囔着:“我好心帮他,他还骂人。对于这种狗娘养的,分不清青红皂白的我就是要打死他”
三姑则在一旁埋怨道:“以后这种事少管,别把自己搭进去。”
邻居也在旁人的劝说下,稍微冷静了些,气氛渐渐缓和了下来后,父亲才四处寻找他刚才提在手里的那袋药。他弯下腰去提溜起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药瓶。狼狈的理了理自己的发型。灰头土脸的跟着三姑们回家。
看他狼狈的样子,母亲心里不禁对这个男人有了更多的好感。但她根本没有看见父亲与人打架时的凶狠。只是看到父亲今天依旧贴心的给婶娘买药回来输液,还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狈。也没有问小姑们是谁在打架。
这次见到了父亲的温柔和沉稳,让母亲偷偷放在心里!母亲微微歪着头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心里暗自思忖着:“这个人啊,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让人幸福感饱满的气息,就像一座稳稳的大山,给人一种无比踏实的感觉。不知道他对自己心爱的人,是不是也会这样细心周到呢?”母亲的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手指绕着衣角的一角打着圈,心跳似乎也比平时快了一些。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父亲的身影在母亲的眼中越发清晰。母亲想:“如此贴心又懂得关心人的男人,能差到哪儿去呢?”一种微妙的感觉在她心间缓缓蔓延开来,像是有一只小手在轻轻地挠着她的心,让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父亲默默地走进屋子,屋里黑乎乎的,没有电灯,父亲从角落的小柜子里翻出煤油灯,点起来,微弱的黄光照亮了贴满报纸的房间。也照亮了母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