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福利院的月光

出租车在福利院铁门前停下时,挂钟正敲响十点的钟声。林羽抱着沉睡的小葵下车,鞋底碾过碎石子路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门廊的灯光昏黄如豆,照亮了张阿姨鬓角的白发。

“可算回来了!“张阿姨快步迎上来,布满皱纹的手颤抖着接过小葵。小女孩在睡梦中发出呓语,指尖无意识地揪住林羽的袖口。陈风默默递上装着换洗衣物的纸袋,纸角还残留着便利店暖柜的温度。

福利院的走廊飘着消毒水的气味,墙面上孩子们的手工作品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林羽经过活动室时,瞥见窗台上那盆仙人掌——上周他来时刚浇过水,此刻却离奇地枯萎了,针刺上凝结着暗红色的露珠。

张阿姨的办公室里,老式吊扇发出“咯吱“声响。林羽注意到墙上的日历被撕到九月三十日,也就是三天后的月圆之夜。玻璃柜里陈列着孩子们的画作,其中一幅用蜡笔涂抹的巨龙格外醒目,龙眼的位置被反复戳破,露出底下泛黄的墙皮。

“小葵这孩子...“张阿姨用搪瓷缸给两人倒热水,水面浮着几片卷曲的茶叶,“自从上个月被送来,就没说过一句话。直到今天早上,她突然开始画这些奇怪的画。“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素描纸,每张都画着同样的图腾:盘绕的黑龙,龙眼处有枫叶状的胎记。

陈风接过画作,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摩挲。林羽发现他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搏斗时沾上的草汁,与小葵指甲里的泥土颜色相同。这个巧合让他心头一凛,想起竹林里那些诡异的藤蔓。

“您知道南山福利院吗?“林羽试探着问。张阿姨的手一抖,热水泼在桌面上:“三年前那场火灾...怎么突然问这个?“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揭开一道旧伤疤。

陈风从背包里取出那本古籍,翻到记载黑龙王的章节:“我们在找这个图腾的来历。“张阿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茶杯在她手中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你们不该碰这些东西!“她压低声音,眼神里充满恐惧,“当年就是因为这个,整个福利院都被烧光了...“

窗外突然传来野猫的哀嚎,惊飞了檐下的鸽子。林羽起身关窗,月光下,他看到福利院的铁栅栏上缠着几缕暗红色的丝线,与竹林里的藤蔓如出一辙。那些丝线在风中轻轻颤动,仿佛有生命般朝着小葵所在的房间蜿蜒。

“张阿姨,小葵的手腕...“林羽转过身,却发现张阿姨正盯着古籍上的图腾出神。她布满皱纹的手缓缓抚过书页,指尖停在龙尾处的一个符号上——与林羽怀表背面的符号一模一样。

“这个印记...“张阿姨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当年院长身上也有。他说这是守护者的标记,要保护黑龙王的封印。“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洇开点点血迹。陈风急忙递上纸巾,林羽注意到纸巾边缘印着“南山福利院“的字样。

“三十年前,我刚到福利院工作时...“张阿姨靠在椅背上,眼神变得悠远,“院长经常在月圆之夜消失。有一次我偷偷跟着他,看见他站在悬崖边,对着月亮念奇怪的咒语。他脚下的石头上刻满了这种符号。“

林羽和陈风交换了一个眼神。窗外的月光突然变得异常明亮,仿佛有什么力量在召唤。张阿姨的声音越来越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走了生气:“后来院长失踪了,留下这个...“她从颈间摘下一条银链,坠子是半块黑色水晶,与林羽找到的碎片严丝合缝。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林羽冲出办公室,看到小葵正站在活动室门口,脚边是摔碎的搪瓷碗。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使她的影子变得异常修长,仿佛有另一个人附在她背上。

“哥哥...“小葵的声音带着不属于她年龄的沙哑,“他们在等你。“她的瞳孔再次变成银色,手指向窗外的后山。林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山顶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月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树林间形成一条银色的小径。

陈风突然按住林羽的肩膀,指腹传来异常的温热。林羽低头看去,发现七块怀表在口袋里发出柔和的光芒,彼此之间形成了某种共振。这种感觉与在地下室开启金属箱时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

“我们该走了。“陈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怀表在指引方向。“林羽点点头,转身向张阿姨告别。却发现她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手中紧握着半块水晶,嘴角带着安详的笑意。

后山的小径铺满松针,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林羽背着小葵走在前面,月光在女孩的发梢镀上一层银边。陈风手持手电筒殿后,光束扫过之处,偶尔能看到暗红色的藤蔓在阴影中退缩。

“哥哥,“小葵突然开口,“妈妈说我是月亮的孩子。“她的声音清亮如铃,与之前的沙哑判若两人。林羽的心猛地一颤,想起母亲临终前也是这样抱着他,说他是星星的孩子。

“妈妈在哪里?“林羽轻声问。小葵沉默了一会儿:“妈妈住在月亮上。她说等我戴上水晶王冠,就能去见她了。“她的手指轻轻抚摸林羽口袋里的怀表,金属表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陈风突然抓住林羽的胳膊,光束停在前方的岩壁上。月光下,岩壁上的青苔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形图案,龙眼的位置正好对着山顶裂开的云隙。当月亮完全移入云隙时,岩壁上的龙形突然活了过来,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七彩光芒。

小葵在林羽背上挺直身体,双手在空中划出奇异的轨迹。岩壁上的龙形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张开嘴,露出里面由水晶构成的通道。林羽注意到通道内壁布满了与怀表相同的符号,每走一步,符号就会亮起相应的光芒。

通道尽头是一个圆形石室,中央的祭坛上摆放着七座龙形雕像。每座雕像的眼睛都镶嵌着不同颜色的宝石,与林羽的七块怀表完美契合。当林羽将怀表放入雕像眼窝时,整个石室开始震动,七座雕像同时发出龙吟,声波在洞穴里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涟漪。

小葵从林羽背上跳下来,光着脚走到祭坛前。月光透过头顶的缝隙直射在她身上,使她整个人仿佛透明了一般。林羽看到她后颈的胎记在发光,与祭坛上的黑龙图腾产生了某种共鸣。

“哥哥,“小葵转身,银色的瞳孔里映出林羽惊讶的脸,“现在,我要成为真正的圣女了。“她的声音空灵如天籁,手指轻轻点在祭坛中央的凹槽上。刹那间,整个石室被耀眼的蓝光笼罩,林羽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推向祭坛,七块怀表在他胸前重新组合成完整的圆形。

当光芒消散时,林羽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里。周围是流动的星河流转,脚下是透明的玻璃地面,倒映着无数个重叠的世界。小葵站在中央,身上穿着一件由星光编织的长裙,水晶王冠在她发间闪烁。

“欢迎来到时间之眼,哥哥。“小葵的声音带着整个宇宙的回响,“在这里,你可以看到所有可能的未来。“她伸出手,指尖触碰玻璃地面,某个世界的影像突然放大——那是他们刚离开的福利院,此刻正被暗红色的藤蔓缠绕,张阿姨在窗口疯狂地敲打着玻璃。

林羽想要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住。小葵摇摇头:“这只是无数种可能中的一种。“她的指尖继续滑动,另一个世界的影像出现了:陈风倒在竹林里,黑衣人正用匕首刺向他的心脏。

“我们必须做出选择。“小葵转过身,王冠上的水晶折射出七彩光芒,“是拯救张阿姨,还是保护陈风?“林羽感到头痛欲裂,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他看到自己在废墟中抱着小葵的尸体痛哭,看到神秘组织首领戴着黑龙王面具狂笑,看到整个城市被黑暗吞噬。

“有没有第三种选择?“林羽艰难地问。小葵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有,但需要付出代价。“她伸出手,掌心浮现出半块黑色水晶,与张阿姨的那半块严丝合缝,“用你的记忆来交换。“

林羽犹豫了。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微笑,想起与陈风在篮球场上的欢笑,想起小葵第一次叫他哥哥时的温暖。这些记忆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真的要为了拯救世界而放弃吗?

“我愿意。“林羽终于开口。小葵点点头,将水晶按在他额头。一股冰凉的感觉顺着脊椎蔓延全身,林羽感到自己的记忆正在被抽离,那些美好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子般消散。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福利院的草坪上,小葵正蹲在旁边摘蒲公英。陈风站在不远处,对着手机抱怨信号不好。张阿姨端着果盘从门廊走来,阳光在她的白发上跳跃。

“林羽,你怎么睡在这里?“陈风走过来踢了踢他的鞋,“福利院的无线网密码是多少?“林羽茫然地坐起来,发现口袋里的怀表完好无损,只是表面的裂痕似乎更深了一些。

小葵突然跑过来,把一束蒲公英塞到他手里:“哥哥,送给你。“林羽接过花束,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香,这是他从未闻过的味道。他望着小女孩纯真的笑脸,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小葵的瞳孔是正常的褐色,后颈也没有枫叶状的胎记。

“小葵,你的胎记呢?“林羽脱口而出。小女孩愣住了,陈风和张阿姨也停下脚步。“什么胎记?“小葵摸着自己的后颈,“我没有胎记啊。“她的声音清脆甜美,与之前那个沙哑的声音截然不同。

林羽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低头看向怀表,镜面突然映出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站在时间之眼的祭坛前,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两个世界的影像在镜面中重叠,最终融为一体。

“林羽,你没事吧?“陈风扶住他摇晃的身体,“你的脸色很不好。“林羽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没事,可能是中暑了。“他望向福利院的铁门,发现之前看到的暗红色藤蔓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盛开的蔷薇花。

张阿姨端来冰镇酸梅汤,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石桌上。林羽接过杯子,触碰到张阿姨的手时,注意到她的腕间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形状像片扭曲的枫叶。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震,但很快又释然了——在这个时间线里,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夕阳的余晖洒在福利院的围墙上,将孩子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羽看着小葵在草地上欢快地奔跑,突然想起时间之眼中看到的画面。他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用记忆换取了第三条时间线。在这个世界里,小葵是个普通的孩子,陈风还没有卷入这场纷争,张阿姨也还活着。

但林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在某个平行世界里,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他握紧怀表,感受着金属表面传来的温热,仿佛在触摸另一个自己的心跳。未来还有无数个可能的时间线在等待,而他必须做好准备,迎接所有可能的挑战。

晚风拂过庭院,带来远处山林的气息。林羽抬头望向星空,忽然发现月亮周围环绕着一圈光晕,形如王冠。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属于他的冒险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