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剧痛，毫无征兆地贯穿了胸腔！

陆凡眼前瞬间发黑，闷哼一声，右手死死攥住了心脏的位置！

那感觉，仿佛有一只冰冷钢爪捏碎了胸膛！

心脏本身如同被狂暴力量驱动的引擎核心，在肋骨组成的囚笼里疯狂、失控地膨胀收缩！

每一次搏动都像一颗高爆炸弹在体内引爆，冲击波沿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血液在高压下化作滚烫的熔岩，粗暴地冲击着血管壁，仿佛下一秒就要撕开脆弱的血肉，喷涌而出！

视野急速模糊、扭曲。原本清晰的黑白轮廓，如同被泼上了一层不断扩散的、浓稠猩红的墨汁，视野所及，整个世界顷刻间化为一片沸腾的血海！

陆凡感到意识如同沉入泥沼的巨石，正被无形的重力拖拽着飞速滑向深渊。脚下坚硬的地面忽然变得如同流沙，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塌……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刹，陆凡模糊地感知到自己似乎倒向了某种……柔软而温暖的支撑。

一丝带着清凉淡香的发丝掠过鼻尖。

断断续续、轻灵如风铃却又清晰传递着焦虑的声音，顽强地穿透了那层即将吞噬一切的猩红帷幕，在耳畔急促地响起。

“陆凡？陆凡！你怎么了？听到我说话吗？陆凡？”

声音起初清晰，带着女孩特有的空灵质感，但那呼唤却像被拉长的音波，频率越来越低，距离越来越远。

仿佛正乘坐在一列脱轨疾驰的列车上，呼啸着冲入黑暗隧道，而列车窗外那只鸣叫的鸟儿，声音被迅速拉长、衰减，直至彻底湮灭在风压的咆哮中。

浸染世界的血红色迅速褪去，纯粹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温柔地拥抱了他。

在这片黑暗深处，另一个冰冷而清晰的世界，正无声无息地靠近、覆盖……

……

冰冷的金属墙壁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巨大的实验场中央，矗立着一个直抵天花板的圆柱形透明容器。

如同一个冰冷的墓碑，无声地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气。

容器旁，巨大的操作台屏幕上正闪烁着复杂却意义不明的曲线图和数据流，冰冷的幽蓝色光芒是这片寂静空间里唯一跳动的光源。

数根手腕粗细、包裹着特殊绝缘材料的数据线缆，如同纠缠的巨蛇，从操作台延伸而出，向上攀爬，最终刺破了容器的顶部金属盖板，没入其中盛满的、深沉得近乎墨绿的粘稠液体里。

在那浓稠得化不开的绿液中，一个男孩的身体在悬浮中缓缓显现。

那些数据线的末端，并非插头，而是数片闪烁着古旧黄铜色泽的生物电极贴片，它们如同残酷的锁链，紧紧吸附在男孩赤裸的四肢、胸腔，乃至他光洁的额角。

陆凡就站在容器前。

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一人多高的圆柱形容器，漆黑的瞳孔深处，如同镜面般倒映着容器内男孩苍白、瘦弱的面容。

那张脸，眉宇间竟挂着一抹与世隔绝般……静谧而诡异的微笑！

陆凡缓缓抬起右手，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手掌轻轻贴合在冰冷的容器外壁。

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前倾，脸贴近玻璃，视线聚焦，屏息凝视。

视野在无形中收窄、放大，最后，那容器里男孩的脸庞占据了整个世界。

少年紧闭的双眼在瞳孔倒影中清晰异常，那长长的睫毛如同栖息的黑蝶……然后，毫无征兆地，眼皮突然向上掀起！

一双眼睛！

一双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空洞的白色眼珠，直勾勾地望了出来！

眼瞳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打磨光滑的白色玉髓，冰冷地映照出容器外陆凡同样惊愕的面孔。

两个倒影！

容器内外，两双眼睛对视！

苍白的面孔映照苍白的面孔，白色的瞳仁映照黑色的瞳孔……一层又一层，彼此复刻，彼此嵌套，仿佛要坠入永无止境的视觉深渊！

容器内，粘稠的深绿液体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意志的激荡，无声地翻涌起一圈圈黏腻的涡流。

男孩的左手，那只纤细、如同完美艺术品般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它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不祥优雅，穿越液体屏障，精准而缓慢地移动，最终，掌心隔着厚重的强化玻璃，稳稳地贴在了陆凡的手掌位置！

陆凡浑身一颤！

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微弱、湿冷、如同刚从深渊打捞上来的尸体般毫无温度的“触感”，穿透了坚硬的玻璃！

那是一种冰冷滑腻，带着深绿液体特有粘滞感的、非人的接触！

“你……来了……”

一声无声的低语，并非通过空气震动传递，而是像一枚尖锐的冰针，骤然刺入陆凡的意识深处！

右手的五指，如同拥有自主生命般，蓦然蜷起，瞬间收紧！

与此同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容器内那只贴着玻璃的苍白手掌，也同步蜷起、紧扣！

那冰冷的强化玻璃，在十指相扣的瞬间，如同失效的幻象屏障，失去了它的物理阻隔作用。

陆凡的手掌竟毫无阻碍地“嵌入”玻璃之内！

十指！紧密相扣！

分不清是陆凡的手穿过了玻璃，还是容器内那只手伸了出来！

只有那些束缚男孩的黄铜电极贴片，如同被遗弃的残破首饰，纷纷从男孩的肢体上松脱，在翻涌的绿液中无声地悬浮、飘荡，闪烁着冰冷而孤独的光泽……

……

现实世界。

剧烈的枪炮轰鸣、爆炸的回响、金属撕裂的哀鸣……这一切背景噪音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屏障隔绝了。

怜汐单膝跪地，双臂牢牢环抱着突然软倒的陆凡。

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怀中身体的剧烈抽搐瞬间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慌的沉重和死寂般的松弛。

那张不久前还在仰望自己、带着困惑与悸动的年轻脸庞，此刻双目紧闭，失去了所有光泽。

“陆凡！陆凡！”怜汐的声音拔高了，混合着焦急的喘息。

远处，战友们与折翼天使的缠斗还在继续，每一次爆炸的冲击波都仿佛锤击在耳膜上。

他们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和火力为这次行动争取时间！直到夺取核心目标的命令下达……

每一秒都弥足珍贵！可偏偏此刻，最重要的人竟突然昏迷！

“凌！”怜汐迅速按下耳机通讯键，语速快如疾风，“陆凡在我这里！不明原因！失去意识！

位置……甬道十字口向东三十米！需要支援！尽快！”

“收到！”凌的声音同样急促，背景里全是键盘敲击声，“定位成功！正在调度最近人手……”

信号受到干扰，后半段变成了杂音。

怜汐冰冷的瞳孔扫过四周。

笔直的合金走廊向前后延伸，冰冷的金属墙体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凹陷或大型设备能够提供庇护。

这空旷的回廊在战斗中简直就是标准的死亡通道！

目光如炬，怜汐迅速锁定了一扇位于侧壁，看起来异常厚重、门禁等级似乎较高的合金闸门。

不再犹豫，怜汐咬紧牙关，将陆凡沉重的身体艰难地架起，几乎是拖拽着他向那扇门挪动。

陆凡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在她纤细的肩膀上，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汗水浸湿了她额角几缕垂下的银发。

在耗尽体力前最后一刻，怜汐终于将陆凡拖拽到了目标门前。

来不及调整，怜汐喘着粗气，紧接着迅速站起，手指飞速点向门旁镶嵌在金属墙面上的高级密码屏。

轰隆！

远处传来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卷着烟尘碎石，如同地狱的吐息，顺着走廊席卷而来！

强劲的气流在光滑壁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呜咽！

怜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指尖在触摸屏上划过道道残影。

屏幕红光闪烁几下，突然定格转为柔和的绿光。

嗡——

沉重的机械传动声响起，门内暗藏的链条开始工作。

眼前厚重的合金门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声响，开始向内缓缓张开，露出一道逐渐扩大的、深邃黑暗的门缝。

就在门缝足以通过一人的刹那！

怜汐身体骤然绷紧如猎豹！

反手间，大腿枪套中的重型战术手枪已落入掌中，枪口在瞬息间抬起，精准地指向门内那片未知的黑暗！

动作迅捷无伦！

沉重的门扉终于张开。

一个身影，随着门缝的扩大，从那片黑暗的内部逐步被光线勾勒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

似乎正准备开门出来，一只脚已经抬起欲跨出门槛。

此刻却被骤然洞开的大门和眼前寒光凛凛的枪口吓得僵在原地！

女人身着剪裁得体的纯白色研究员长褂，脚上是擦得锃亮、此刻却显得无比脆弱的黑色细高跟。

骤然受惊之下，女人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瞳孔因惊吓而剧烈收缩。

看清门口站着的、满身硝烟、神情冷冽如刀的持枪少女，以及旁边地上昏迷的年轻男子后，几乎是本能地举起双手，做出彻底无害的姿态。

手中原本拿着的一个厚重的电子记录板，也因此脱手而出，“啪”地一声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

女人脸上的惊骇瞬间化为更为强烈的恐惧，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缩了一小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空洞的响声。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几乎要扭曲变形：

“你……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