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冰冷的空气带着浓烈的消毒剂气味，混合着老旧机械设备散发出的微弱臭氧味。

巨大的门扉洞开，如同敞开的墓穴，门后是深不见底、被应急红灯渲染成一片诡异猩红的未知空间。

刺骨的寒意如同粘稠的冰冷流体，顺着裸露的皮肤向下爬。

陆凡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正要迈入那片猩红的怜汐纤细的手腕。

“等等！”声音被寒意激得有些发颤，陆凡迅速从内袋中掏出那两个冰冷的金属注射器，那是恬静交付的赌注。

“用这个！”

怜汐回眸，冰蓝色的视线扫过注射器，没有任何疑问，也没有丝毫犹豫。

伸手接过其中一支，动作干脆利落得令人心悸。

没有找寻静脉，甚至没有调整姿势，直接撩开作战服袖口一小块区域，将那冰冷尖锐的针尖对准自己胳膊上微微贲起的肌肉组织，猛地扎下！

噗嗤！

细微但清晰的入肉声在死寂中响起。

怜汐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那瞬间微微收紧的咬肌线条，泄露了药剂推入时可能造成的强烈灼烧般刺痛。

眉头都没皱一下，拇指平稳地压下注射栓，透明无色的药剂被无情的挤入肌体深处。

见此，陆凡不再迟疑，深吸一口气，也挽起袖子。

皮肤被冰冷的金属针头刺入的瞬间，一股尖锐的痛感直刺神经。

紧接着，粘稠冰冷的药液被强大推力灌注进肌肉纤维！

那感觉如同被注入滚烫的液态金属，沿着血管网络向下辐射，瞬间包裹心脏！

陆凡闷哼一声，身体因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而微微抽搐了一下，手中的空管脱力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注射完毕！

两道身影几乎同时调整呼吸，目光在剧烈闪烁的猩红警报灯光下短暂交汇，彼此眼中映照着对方决绝而紧绷的侧脸。

下一刻！

并肩踏入了那片被红光笼罩的空间！

轰隆！！！

就在两人后脚踏入那猩红光芒深处的刹那，一声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沉重轰鸣，伴随着巨大合金铰链的尖利摩擦声炸响！

身后那扇沉重的生命之门如同被惊动的巨兽，猛地合拢！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整个地下核心！

通道彻底断绝！

嗡，嗡，嗡！！！

几乎在门扉闭合的同时，刺眼欲盲的猩红色警报灯光如同沸腾的鲜血，从一个顶点开始，沿着深邃通道的穹顶、墙壁、地板，以雷霆万钧之势！

层层爆闪！逐级点亮！

霎时间，视野所及，被淹没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高频跃动着的、无穷无尽的死亡猩红之中！

呜，呜，呜！！！

与之同步响起的，是足以撕裂耳膜、直达灵魂深处的尖锐防空警报声浪！

这声浪不再是普通的警告，而是最高级别的毁灭警报！

它以实体化的冲击波形态，卷动着冰冷凝滞的空气，如同无数把高频振荡的利刃，穿透层层厚重的防护结构，顺着岩层、合金梁柱、通风管道……疯狂向上席卷！

整个基地，从最幽深的地核，到灯火通明的地表建筑群，都在这一刻被这绝命的哀嚎彻底吞噬！

中央控制室。

片刻之前的战术交响曲已被彻底碾碎。

莱特少校紧绷的神经刚刚因战局“稳定”而放松一丝。

监控屏幕里，核心通道依旧固若金汤；非战斗人员安全区再无波澜。

主屏幕的多窗口监控显示，那些入侵的恐怖分子如同被驱赶的蚊蝇，在强大的折翼天使火力压制和组织有序的防御切割下，攻势已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只需一点点时间，就能将他们彻底碾碎在这钢铁坟墓里！

刺耳的死亡警报毫无征兆地降临！

灯！

控制室内所有明亮的白光灯如同瞬间被抽干了血液，骤然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整个穹顶、操作台、每一个角落爆闪的、吞噬一切的猩红！刺目的红光在每个人瞬间惨白的脸上疯狂跳跃！

“怎……怎么回事？”莱特少校如同被电流击中，整个人从指挥椅上弹了起来，失控的惊呼在尖利的警报声浪中被撕扯得变形！“自毁？我没有授权！系统故障？！”

“不是系统故障！长官！”旁边一个技术军官的声音嘶哑，几乎是在咆哮，双手在染成猩红色的控制台上狂乱敲击，调出的数据流同样被血红色覆盖，“警报源点锁定在地下！最底层！是那……那个隔离区！有入侵信号！有人……他们进去了！！”

监控主屏的画面被强制切换，那是从隔离区顶部某个高角度摄像机勉强传回的、被密集闪烁的猩红光芒严重干扰的模糊图像。

两道模糊、如同血色剪影般的细小身影，正无声地踏在那片连光都畏惧的禁忌之地！

轰！！！

这个消息如同引爆了一颗精神炸弹！

莱特少校只感觉一股冰冷的恐惧电流顺着脊梁直冲头顶，炸得他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隔离区！

那个代号“中央教条”的核心禁区！

那个连自己这位负责基地整体防卫的最高指挥官，都只能在最高机密档案中窥见只言片语的终极秘密！

那个被严格规定！

任何人！任何情况！非极端最高授权绝对不得进入的死域！

竟然被侵入了？

“一队！！二队！！！！”莱特少校的声音完全失控，变成了绝望野兽般的嘶嚎，甚至盖过了刺耳的警报！

莱特扑在通讯阵列上，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所有人！！！放弃现有阵地！立即！马上！！以最快速度给我清空前路障碍！！冲进地下最底层隔离区！！给我把那两只老鼠揪出来！！不管死活！！三分钟！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三分钟内不把他们给我挫骨扬灰！！！”

歇斯底里的吼叫，唾沫横飞，每一句话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快！！！否则我们都完了！！！”

莱特几乎能预见自己那点可怜的军职履历瞬间被烧成灰烬，自己更可能被送上秘密军事法庭的审判席，甚至成为无声消失的“代价”之一！

在那片翻滚着死兆猩红的核心区域深处，陆凡与怜汐并不知道，仅仅一瞬间，自己已成了点燃整个庞大战争机器的最终导火索。

另一个空间。

冰冷、肃穆、纤尘不染的总控中枢。

同样的毁灭警报信号，如同一道无形的冲击波，穿透了层层屏蔽和物理距离，瞬间击碎了这里的宁静和谐。

操作席上，所有身着纯白无瑕制服的工作人员，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纷纷从各自的精密仪器前愕然抬头，望向头顶和墙壁上同步爆闪起来的猩红警报灯，纯白色的环境瞬间被染上不祥的血光。

目光在警报灯之间茫然地交错，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相同的困惑：这不可能！

位于中枢核心的独立办公室内，门被无声滑开。

一身笔挺深蓝色将军制服、面若冰霜的奥菲娜上校如刀锋般切入，带着一身足以冻结空气的寒意。

她的步伐精准如尺，径直走到宽阔的白色办公桌前前方，以绝对标准的、足以成为教科书的军姿肃立。

目光如同淬过寒冰的利箭，精准地投向桌前坐着的男人。

“总长。”奥菲娜的声音清晰、冷冽，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带着最高级别情报确认的凝重，“紧急通报：最高层级入侵警报——源点确认，来自第一基地的核心隔离层。”

宽大的白色办公桌后，被称为“总长”的中年男人，原本正用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一份报告。

警报红光映在他如同大理石雕刻般冷峻的脸上，给他深邃的轮廓镀上了一层诡异的血色暗影。

听到奥菲娜的报告，他翻动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顿。

“哦？”男人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色眼瞳中，没有惊愕，没有恐慌，只有一丝类似于艺术家看到画布上出现意外污点时的、略带困扰的兴味。

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生命之扉……被叩响了吗？”他低低自语，声音平和，却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有趣的事实。“真是……意料之外的小插曲呢。”

他优雅地站起身，动作流畅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因久坐而出现一道微不可查褶皱的、质地完美的纯白色研究长褂衣襟。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无可挑剔的仪态。

“启动次级预案，必要时，物理清除第一基地核心区域及以下所有设施，不留痕迹。”

他的指令清晰、简洁、致命。

整理完毕，这位总长微微颔首，看向奥菲娜，仿佛只是在提议进行一场平常的视察。

“走吧，奥菲娜上校。”男人迈开步伐，走向门外那片令人心悸的血色警报核心区，身影在红光中更显挺拔而不可捉摸。

“让我们去亲眼见证一下。”

“看看，究竟是谁，不知天高地厚的访客，胆敢打扰了神的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