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祠堂血诏

冰冷的夜露凝结在荒草枯叶之上，反射着残月幽微的光。苏晚盘膝坐在柴房角落的阴影里，如同蛰伏的雕塑。体内，《混沌衍天经》的玄奥法诀无声运转，混沌气旋在丹田中缓缓旋转，如同深海的漩涡，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以及腰间那块水灵精粹晶石散发出的、涓涓细流般的精纯癸水本源。

每一次灵力的流转，都带来细微的嗡鸣，如同骨骼在低语，血肉在重塑。炼气初成的境界在精纯本源的滋养下，正飞速地巩固、沉淀。那面得自刀疤统领的土黄色小盾，此刻正悬浮在她身前尺许处，一缕灰蒙蒙中带着幽蓝星点的混沌灵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正小心翼翼地渗入盾体那些细微的裂痕之中。

肉眼可见地，那些蛛网般的裂纹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弥合着，土黄色的灵光也由黯淡变得温润厚重。混沌衍化，滋养万物！这霸道而神奇的特性，让苏晚在恢复之余，心中也升起一丝掌控力量的踏实感。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远处传来的异样波动打破。

不是人声，不是灵力，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一种沉重、古老、带着束缚与牵引的力量，如同无形的锁链，骤然从镇国公府宗祠方向传来，狠狠扣在了她的心脏之上！

“呃！”苏晚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体内原本流畅运转的混沌灵力猛地一滞！丹田气旋剧烈震荡！一股强烈的、源自这具身体原主残存意志的悲愤、不甘、以及被强行压制的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凶猛地冲击着她的识海！

血诏！

镇国公府苏氏一族的血脉诏令！

唯有在家族面临重大变故或需要强制召集所有血脉族人时，才会由家主催动宗祠祖器发出！无视距离，无视修为，强行召唤所有身负苏氏血脉者！违逆者，血脉反噬，轻则修为尽废，重则爆体而亡！

苏玉瑶的反噬失控了？！苏擎天竟不惜动用血诏也要逼自己现身？！

混乱的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苏晚猛地咬紧牙关，混沌灵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灰蒙蒙的气流裹挟着幽蓝星芒，如同坚固的堤坝，死死抵抗着那源自血脉深处的强制召唤之力！

不能去！那是自投罗网！宗祠之内，必有天罗地网等着她！苏擎天、王氏，还有那个深不可测的玄渊仙尊！以她现在的实力，闯进去十死无生！

然而，那血诏之力霸道绝伦，如同跗骨之蛆！它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引动血脉本源，如同无数细小的钩针，从她身体最深处向外撕扯！强行压制的结果，是血脉逆流，灵力失控，五脏六腑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揉搓！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衫！

“噗！”一口鲜血终究没忍住，从她嘴角溢出，殷红刺目。

混沌灵根在疯狂运转，竭力平复逆乱的血脉，修复受损的经络。但血诏之力如同附骨之疽，只要她还在苏家地界，只要她还流着苏家的血，这折磨就永无止境！强行对抗，只会让她伤上加伤，最终被这无形的锁链拖垮、拖死！

去，是死局。

不去，是慢性的凌迟！

苏晚染血的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也疯狂到极致的弧度。那双被痛苦和恨意淬炼过的眼眸深处，幽蓝的寒芒如同冰封的火焰，熊熊燃烧！

好！好一个苏擎天！好一个血脉诏令！

既然避无可避……

那就掀了这棋盘！砸了这祠堂！让这肮脏的血脉，彻底燃烧殆尽！

她猛地停止了徒劳的对抗！反而引导着体内狂暴的混沌灵力，顺着那血脉召唤之力的牵引，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涌向宗祠方向！

轰！

那股抵抗消失的瞬间，血脉的牵引力骤然增强！苏晚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离地而起，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住，朝着宗祠方向急速飞掠而去！速度快得在夜空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

柴房的门板被狂暴的气流冲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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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宗祠。

沉重的黑檀木大门洞开，肃杀之气弥漫。祠堂内灯火通明，粗大的牛油蜡烛将历代先祖的牌位照得森然发亮。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火气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正中央，苏玉瑶脸色灰败如金纸，被两名修为深厚的供奉一左一右强行按在一张冰冷的寒玉床上。她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染血的赤霞宫装，此刻却凌乱不堪，心口处一团极度不稳定的赤红光芒疯狂闪烁、膨胀、收缩，仿佛随时会炸开！她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神涣散，嘴角不断溢出带着金芒的鲜血。天品火灵根的反噬，在血诏的刺激下，彻底失控了！

苏擎天脸色铁青如玄铁，背负双手，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站在寒玉床前。他周身散发着强大的金丹期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得祠堂内所有护卫供奉都喘不过气，冷汗涔涔。主母王氏瘫软在一旁，被两个侍女勉强扶着，钗横鬓乱，眼神呆滞，只是死死盯着痛苦挣扎的女儿，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瑶儿…我的瑶儿…”

“废物！一群废物！”苏擎天猛地回头，对着那几个满头大汗、围着寒玉床不断打入灵力试图镇压的供奉咆哮，声音震得祠堂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连这点反噬都压不住！要你们何用！”

供奉们噤若寒蝉，脸色惨白。不是他们无能，是那天品火灵根的反噬之力太过霸道狂暴，又混杂了苏玉瑶自身的心魔和怨毒，如同脱缰的野火，根本无法强行扑灭！

“老爷…血…血诏已发…那贱种…”一个供奉战战兢兢地提醒。

“哼！”苏擎天眼中戾气暴涨，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她敢不来？今日便是她的死期！她的血，她的骨，她的魂！都要用来祭奠祖宗，平复瑶儿灵根之乱！”他早已将苏玉瑶的反噬归咎于苏晚这个“源头”未除干净，是“余孽作祟”！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祠堂外，破空声尖锐刺耳！

一道染血的、瘦削的身影，如同被巨力抛掷的破麻袋，狠狠地撞碎祠堂那沉重的雕花木门，带着漫天木屑和狂暴的气流，重重砸落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砰！

沉闷的巨响在死寂的祠堂内炸开！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

苏晚！

她单膝跪地，一只手撑着地面，剧烈地喘息着。嘴角的血迹未干，身上廉价的仆役外衫在急速飞掠中被罡风撕裂，露出里面同样破损的粗布中衣。长发散乱，沾染着泥土和血污，遮住了大半张脸。然而，当她缓缓抬起头时，那双透过凌乱发丝射出的、如同淬了万载寒冰的眼眸，却让祠堂内所有人，包括暴怒的苏擎天，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冰冷！死寂！燃烧着刻骨恨意与疯狂！

“逆女！孽障！你果然没死！”苏擎天短暂的惊愕瞬间被滔天怒火取代，金丹期的恐怖威压如同海啸般朝着苏晚狠狠压下，“还敢反抗血诏！今日老夫便亲自清理门户，抽干你的血，为瑶儿祭灵！”

他一步踏出，地面青石板寸寸龟裂！一只覆盖着浓郁金光、如同纯金浇铸的巨大手掌虚影凭空凝聚，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遮天蔽日般朝着苏晚当头抓下！金丹之怒，势要将她碾为齑粉！

苏晚瞳孔骤然收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她体内的混沌灵根在金丹威压下疯狂悲鸣！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啊——！！！”

寒玉床上，苏玉瑶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她心口那团狂暴的赤红光芒如同被苏晚身上某种同源的气息彻底引爆，猛地膨胀到极限！一股远超之前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灼热洪流轰然爆发！

轰隆！！！

赤红的火浪如同失控的怒龙，瞬间冲破了寒玉床的束缚，也冲开了两名供奉的镇压！狂暴的火灵力席卷整个祠堂！离得最近的两名供奉首当其冲，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惨叫着被火浪吞噬，瞬间化为焦炭！

“瑶儿！”苏擎天脸色狂变，抓向苏晚的金光巨掌猛地转向，化作一面巨大的金色光盾，仓促地挡在苏玉瑶身前！

砰！

火浪狠狠撞在光盾之上！苏擎天闷哼一声，竟被震得后退一步！光盾剧烈闪烁，金光黯淡！而失控的余波依旧横扫开来，祠堂内烛火瞬间全部熄灭，牌位东倒西歪，供奉和护卫们被冲击波掀飞出去，撞在墙壁柱子上，一片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混乱！绝对的混乱！

而就在这混乱爆发的中心，火浪肆虐、金光与赤芒交织碰撞的瞬间！

苏晚动了！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体内被血诏牵引和金丹威压双重压迫的混沌灵根，在生死一线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归藏诀被催发到极致！她所有的气息瞬间收敛，整个人如同融入混乱光影中的一道虚无阴影！

她的目标，不是苏擎天，也不是失控的苏玉瑶！

而是——宗祠正中央，那高高供奉在神龛之上、散发着古老血脉气息的苏氏祖器——一方通体暗红、刻满繁复血脉符文的“镇族血玉玺”！

血诏之力，源于此物！毁掉它，或掌控它，才能彻底斩断这该死的血脉枷锁！

苏晚的身影在混乱的能量风暴中穿梭，如同鬼魅！她的速度提升到了极限，炼气境的灵力不顾一切地燃烧！身体被狂暴的灵力乱流撕扯出道道血痕，她却浑然不觉！

近了！

神龛近在咫尺！那方暗红的血玉玺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血脉威压！

“孽障！你敢！”苏擎天瞬间察觉了苏晚的意图，目眦欲裂！他正全力镇压苏玉瑶体内狂暴的灵根反噬，根本无暇分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染血的影子扑向祖器！

就在苏晚染血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方暗红血玉玺的刹那！

异变再生！

嗡——！

苏晚丹田深处，那枚沉寂的混沌神符虚影，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同源又相斥的古老血脉气息，竟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苍茫、霸道、凌驾于一切血脉之上的混沌意志，如同沉睡的巨龙被蝼蚁惊醒，轰然爆发！

这股意志并非针对外界，而是顺着苏晚探出的手臂，如同无形的洪流，狠狠撞向那方镇族血玉玺！

轰咔——！！！

一声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不是血玉玺碎了！

而是笼罩在血玉玺外围的那层无形的、由苏氏历代先祖精血和意志凝聚而成的、坚不可摧的血脉守护结界，在混沌神符那至高无上的位格意志冲击下，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裂痕急速蔓延，最终——砰然破碎！

守护结界，破了！

祠堂内所有身负苏氏血脉的人，包括苏擎天、王氏、地上抽搐的苏玉瑶，甚至远处那些苏家护卫，同时如遭雷击！齐齐喷出一口鲜血！仿佛维系他们生命本源的一根无形之弦，被狠狠斩断了一截！源自血脉深处的虚弱感和恐慌感瞬间攫住了所有人！

“不——！”苏擎天发出绝望的嘶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祖器结界……竟被破了？！这怎么可能？！

而苏晚的手，再无阻碍，狠狠地、一把抓住了那方冰冷沉重的暗红血玉玺！

入手冰凉刺骨，如同握住了一块万载玄冰！一股庞大、驳杂、充满了无数先祖怨念、执念、以及最精纯血脉本源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她的手臂，疯狂地涌入她的身体！

“呃啊啊啊——！”

苏晚发出痛苦的嘶吼！这股力量太过庞大，太过混乱！她的经脉瞬间被撑得如同撕裂！混沌灵根疯狂旋转，试图吞噬转化，却如同小蛇面对滔天洪流，根本来不及！身体表面瞬间崩裂开无数细密的血口，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炸裂的血人！

毁灭！还是……掌控？！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狂暴血脉力量冲垮的瞬间！

“以吾之血，燃尔之根！混沌为引，溯本归源！”

一个冰冷、清晰、仿佛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古老咒言，如同洪钟大吕，在苏晚混乱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是混沌神符！它主动传递了信息！

苏晚眼中爆发出最后的疯狂与清明！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饱含混沌灵力的精血狠狠喷在手中那方剧烈震颤、试图反抗的血玉玺之上！

同时，她不顾一切地催动混沌灵根，将那涌入体内的狂暴血脉之力，并非吞噬，而是以混沌神符传递的玄奥轨迹，强行引导、凝聚！目标——直指寒玉床上那团失控的、赤红灼热的源头！

“苏玉瑶！还给我——！！！”

苏晚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厉啸！右手抓着血玉玺，左手五指箕张，朝着痛苦抽搐的苏玉瑶心口，隔空虚抓！

轰——！！！

祠堂内，异象陡生！

那方暗红血玉玺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无数道细密的、由最精纯血脉本源构成的猩红丝线，如同活物般从玉玺中爆射而出！一部分刺入苏晚的身体，疯狂抽取着她体内属于苏家的驳杂血脉之力！另一部分，则无视空间距离，瞬间刺穿了苏玉瑶周身狂暴的赤红火焰，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她心口那团搏动的赤红光团——天品火灵根！

“不——！！！”苏玉瑶猛地睁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她感觉到，一股源自血脉本源的、无法抗拒的剥离之力，正通过那些猩红的丝线，将她体内那条尚未完全融合、此刻又狂暴反噬的天品火灵根，连同她自身的部分生命本源，如同抽丝剥茧般，硬生生地向外撕扯！

“啊——！爹！娘！救我！！！”她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疯狂扭动挣扎，却根本无法摆脱那些猩红丝线的束缚！

“瑶儿！”苏擎天和王氏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想要扑上来！

然而，晚了！

嗤啦——！

一声仿佛灵魂被撕裂的轻响！

一团纯净、炽烈、散发着无尽生机与力量、却又缠绕着丝丝猩红血气的赤红光团，被那些由苏氏祖器催发的血脉丝线，硬生生地从苏玉瑶的心口剥离了出来！

光团离体的瞬间，苏玉瑶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神，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如同熄灭的烛火，软软地瘫倒在寒玉床上，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

而那团被剥离的赤红光团，则顺着密密麻麻的猩红丝线，如同归巢的倦鸟，瞬间被拉回，没入了苏晚左手掌心！

轰——！

一股难以想象的、精纯而狂暴的火灵之力，如同沉睡的火山在苏晚体内轰然爆发！她的左半边身体瞬间被灼热的赤红光芒笼罩，皮肤变得通红，仿佛要燃烧起来！

与此同时，她右手紧握的那方暗红血玉玺，在抽干了苏晚体内属于苏家的血脉之力后，发出一声哀鸣般的嗡响，表面光泽瞬间黯淡下去，变得灰败无光，“咔嚓”一声，竟自行崩裂开一道深深的裂痕！祖器……受损了！

噗！

苏晚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左半边身体如同置身熔炉，右半边身体却因血脉被强行抽离而冰冷虚弱。混沌灵根在丹田内疯狂运转，一边竭力压制、转化那狂暴的天品火灵根力量，一边平复着血脉剥离带来的空虚和剧痛。

祠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血腥残酷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苏擎天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僵在原地，看着寒玉床上生机近乎断绝的女儿，看着祖器血玉玺上的裂痕，再看看那个站在一片狼藉中、半边赤红半边冰冷、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复仇修罗般的苏晚……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怒、恐惧、以及滔天的杀意，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孽畜！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他彻底疯狂了！金丹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周身金光如同实质的火焰般燃烧起来！一柄通体缠绕着紫色雷霆、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方天画戟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紫电裂天戟！给老夫死——！”

苏擎天如同疯魔的雷神，双手擎戟，朝着摇摇欲坠的苏晚，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狠狠劈下！戟刃未至，狂暴的紫色雷霆已撕裂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祠堂在这股毁灭性的力量下瑟瑟发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塌！

这一戟，凝聚了金丹修士毕生的修为和滔天的恨意！别说重伤的苏晚，就算是同阶金丹，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苏晚瞳孔中倒映着那毁灭一切的紫色雷霆，身体被那恐怖的威压死死锁定，动弹不得！体内的混沌灵根在疯狂预警！刚刚收回的天品火灵根力量还在狂暴肆虐，根本无法调用！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

结束了？

不！

绝不！

就在这万念俱灰、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浩瀚如同星海、冰冷如同万载玄冰的恐怖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祠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凝固！

那撕裂一切的紫色雷霆，在距离苏晚头顶不足三尺之处，诡异地停滞了！狂暴的能量如同被冻结的怒龙，凝固在空中，无法寸进！

疯狂前冲的苏擎天，也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琥珀，保持着擎戟下劈的狰狞姿态，被死死定在原地！只有那双暴怒充血的眼睛里，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所填满！

祠堂内所有能动弹的人，全都僵立当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一个身影，如同从虚无中走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苏晚身前。

玄黑锦袍，身姿挺拔。面容俊美无俦，却冰冷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正是玄渊仙尊！

他看都没看那近在咫尺、足以毁灭金丹的紫色雷霆，也未曾理会如同雕塑般僵立的苏擎天。他那双如同寒潭深渊般的眸子，此刻正落在苏晚身上，带着一种近乎纯粹的、冰冷的探究与兴味，仿佛在欣赏一件刚刚完成了关键蜕变的稀世珍宝。

“混沌为引，血脉为桥，强行剥离，反噬己身……倒是够狠，也够疯。”玄渊仙尊的声音平静无波，清晰地传入苏晚的耳中，如同在点评一个有趣的实验现象，“这块‘磨刀石’，总算磨出了几分意思。”

他的目光扫过苏晚左手掌心那团依旧在灼灼燃烧、试图反噬的赤红光团（天品火灵根），又扫过她右手那方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镇族血玉玺，最后落在她体内那枚因吞噬了部分祖器本源和血脉之力而光芒大盛、几乎要凝聚出实体的混沌神符虚影上。

“可惜，火候还差得远。”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随即，他仿佛失去了继续观看这场闹剧的兴趣，随意地抬起右手，对着凝固在空中的紫色雷霆轻轻一拂。

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那道凝聚了苏擎天毕生修为和滔天恨意的毁灭雷霆，连同那柄威势惊人的紫电裂天戟，如同梦幻泡影般，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苏擎天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如死灰，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茫然。他赖以成名的本命法宝……竟被对方一个念头，抹去了？！

玄渊仙尊的目光这才转向跪地的苏擎天，如同看着一堆碍眼的垃圾。

“废物。”冰冷的两个字，如同最后的审判。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擎天猛地捂住心口，脸上浮现出极度痛苦的神色，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珠暴突，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急速萎靡下去！玄渊仙尊甚至不屑于亲手杀他，只是引动了他强行镇压苏玉瑶反噬时留在其体内的一道暗伤，便足以废掉他大半修为！

玄渊仙尊不再理会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的苏擎天，目光重新落回摇摇欲坠、意识已濒临涣散的苏晚身上。

“闹剧结束了。”他淡漠地宣布，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袍袖随意一挥。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包裹住苏晚。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所有知觉。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重量，被那股力量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托起。

玄渊仙尊的身影，连同昏迷的苏晚，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在祠堂内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悄无声息地淡化、消失。

只留下满地狼藉，死寂无声的祠堂，奄奄一息的苏玉瑶，修为尽废、面如死灰的苏擎天，以及彻底崩溃、发出凄厉哭嚎的王氏。

祠堂外，晨曦微露。

第一缕惨白的曙光，艰难地穿透破碎的门窗，照亮了这片如同被飓风肆虐过的血腥之地，也照亮了那方静静躺在地上、布满裂痕、彻底黯淡的镇族血玉玺。

苏氏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