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查无此人
- 往生重启:从幽冥归来的风云路
- 越祺安
- 2622字
- 2025-06-16 11:03:29
司命史坐在长榻上,梳理案板刚才的卷册,她身穿清幽色衣服,给人一种距离感,如若不是身在幽冥,总觉得她跟这里的幽暗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没多大会,两名鬼侍走进司命阁齐声跪下,已然回来复命。
知道了,下去吧。司命史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鬼侍领命纷纷退下,随后也从塌上缓缓起身,走到苏笙身边,语气平静:“走吧。”不等苏笙回答转身向外走去。
她宽大的袍角拖过地面沾染的血渍,竟发出轻微的“嗤嗤”声,留下一条焦黑的痕迹,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过。
苏笙看着司命史转身离开,一旁的鬼差提手暗示,苏笙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立即快步跟在身后。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几个正在整理如山竹简、沉默如石的鬼吏,苏笙被带到一间圆形石室。
石室中央凹陷处,一方水池泛着不祥的青灰色。池水翻涌不息,细密的气泡不断破裂,逸散出浓烈苦涩的药味。池畔矗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一柄长剑斜插碑中——正是为镇压洗魂池中来历不明的异魂所备。除此之外,空荡的石室里,便只剩那两个鬼侍整理过的衣物。
“脱衣,入池。”司命史冰冷的不含一丝情绪。
她抬手从袖中取出一个青铜小瓶,指尖微倾,三滴暗绿粘稠的液体坠入池中——
“滋啦——”
池水骤然暴沸!青灰的水面翻涌如狂,像无数苍白扭曲的手臂虚影从池底疯狂浮现、挣扎,又在瞬间溃散消失。
苏笙看见这一幕,身体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不害怕是假的,她的手指死死揪住衣襟。浸透鲜血的布料早已干涸板结,如同第二层皮肤,紧贴在身上,说实话她不敢上前。
司命史的目光扫过苏笙僵硬的指节和微微发颤的肩线,眼底掠过一丝厌倦——像是早已看腻了这般畏缩的姿态。
“怕?”她唇角扯了扯,嗓音里淬着明晃晃的不耐,“要帮忙么?”
尾音轻飘飘地上挑,却像柄薄刃抵在喉间。
司命史的话像刀锋突然抵上后颈,苏笙浑身一颤。
“我......我自己来......”
声音细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可身体却仍僵在原地,每一寸皮肤都在无声地抗拒。
司命史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枯枝般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捻——
“嗤!”
苏笙只觉得周身一凉,血衣瞬间化作灰烬簌簌飘落。密密麻麻的血痕暴露在阴冷的空气中,宛如被无数透明的丝线狠狠勒进皮肉,此刻仍在渗着细小的血珠。
“啊!”
惊叫脱口而出,她猛地环抱住自己。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狰狞的血痕竟在青灰雾气的牵引下,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一丝一缕从皮肉中抽离,化作猩红的细线,袅袅飘向池面。
司命史冷眼旁观,声音像淬了冰:“此水引自忘川支流,佐以曼陀罗汁、彼岸花粉,专蚀魂上污秽。”
司命史指尖轻转,漆黑的骨制念珠划过水面——
沸腾的池水骤然静止,如同一块被无形之手抚平的青灰绸缎。
“进去。”
苏笙抿紧嘴唇,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抗拒,却终是别无选择。
她凝视着那潭死寂的水面,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她闭眼深吸一口气,如同走向刑场的囚徒,缓缓踏入池中。
池水如同无数双黏腻的手,顺着她的肌肤攀爬。脚踝被缠住,膝盖被淹没,腰腹被包裹......当水面触及锁骨时,她突然屏住了呼吸。
涟漪在死寂中扩散。
那温度令人毛骨悚然——不是刺骨的寒,也不是舒适的暖,而是一种带着腐尸气息的、令人作呕的温热,像是浸泡在某种生物的体液中。
就在水面即将淹没下巴的瞬间——
“呃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她紧咬的牙缝中挤出!她像触电般弹起,惨白的手指疯狂抓挠池沿,指甲在石面上刮出数道带血的痕。
“不……不要……”苏笙在水中疯狂挣扎,青灰色的池水被搅动得剧烈翻腾。无数记忆碎片如同被打碎的琉璃,带着锋利的棱角在她意识中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苏笙咬破了下唇,鲜血从咬破的唇角滑落,在池水中晕开暗红的雾。
司命史看见这个情形“坚持住。“她突然俯身,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若在此刻昏厥,你的魂魄就会像这些血痕一样,永世沉沦于忘川。”一定要坚持住。
水面突然沸腾,映出苏笙扭曲的倒影。
“此池焚尽世间执念。”司命史的声音混着水声传来,“你越挣扎,它烧得越痛。”
话音刚落,苏笙破水而出,发间坠下的水珠竟在石面上蚀出细小的红痕。青紫衣袍紧贴身躯,勾勒出嶙峋的肩骨——那具躯体在颤抖,却带着某种濒死野兽反扑前的战栗。
司命史的瞳孔骤然收缩。
洗魂池水正在褪去诡异的淡粉,而站在池边的女子眼中,仍翻涌着未熄的血色。
三千年来头一遭,竟有人能在忘川支流里
——煮沸自己的执念。
“有意思。”
司命史枯瘦的指节摩挲着骨制念珠,突然很想剖开这具身体看看,究竟要怎样的前尘,才能让魂魄在洗魂池里...开出花来。
苏笙的伸手指尖触到剑柄的刹那,整座石室骤然嗡鸣!苏笙的指节在剑柄上收紧。
斜插在石碑中的古剑竟自行震颤起来,青灰池水应和般荡开猩红涟漪。司命史的手掌已抢先覆上她手背——
“嗤!”
皮肉灼烧的焦糊味在空气中炸开。苏笙痛哼一声,却见司命史掌心腾起黑烟,那只足以捻碎魂魄的手,此刻正死死压住她握剑的指节。
“此剑名'镇魂。”司命史的声音第一次透出裂痕,“出鞘必饮执念之血——“她齿间渗出幽蓝光雾,显然正承受着反噬,“你此刻碰它,是嫌自己魂飞魄散得不够快么?”
苏笙怔怔看着对方焦黑见骨的手掌。她...竟为她徒手挡下了镇魂剑的杀意。
“松手!”司命史厉喝,另一只手掐诀念咒,石室四壁骤然浮现出暗红色的古老咒文。可剑身已出鞘三寸——
一道凄艳的血光冲天而起!
那根本不是什么镇魂剑。
剑刃上密布着与苏笙身上如出一辙的细密血痕,此刻正如活物般蠕动。
司命史踉跄后退,看着自己焦黑的手掌——伤口处竟也开始浮现同样的纹路。
“原来如此...”苏笙的声音忽然变了调,“像什么骨锻了这把剑。”
池水突然沸腾,无数苍白手臂从水底探出,却不是攻击——它们在跪拜。
苏笙的视线开始模糊,血色纹路已攀至颈侧。司命史突然咬破指尖,一滴血液坠入剑鞘——
“铮!”
震颤的古剑骤然归鞘,那些暴起的血丝如遭雷击,瞬间缩回剑身。缠绕苏笙手臂的纹路开始急速消退,却在腕骨处留下一道形如锁链的赤痕。
池中苍白手臂齐齐僵住,继而化作缕缕青烟。
“记住这痛。”司命史冷冷的声音使她抬头,剑鞘上未干的血迹正诡异地渗入苏笙颈间赤痕,“下次再碰,它会直接绞碎你的魂魄。”
石室重归死寂,唯有苏笙腕上血痕泛着微弱红光,像未熄的余烬。
“今日之事......”司命史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你若敢吐露半字,这痕便会化作毒蛇,先噬你舌,再碎你魂。”
“......是。”
她哑声应答,却在垂首的刹那,瞥见池水中自己的倒影——那本该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与剑痕如出一辙的赤纹,转瞬即逝。
青紫色麻衣裹住苏笙瑟瑟发抖的身躯,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的肌肤,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冷,刺骨的寒冷。
寒气如附骨之疽般钻入骨髓,又或许是因为刚从血池醒来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