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黄昏初遇，谪星初醒

残阳如血，将天边最后几缕云霞染得如同泣血的伤口。

天斗帝国边境，一个早已被遗忘的破败小村庄外。

萧瑟的秋风卷起尘土与枯叶，打着旋儿，更添几分凄凉。

“砰！”

一声闷响，瘦小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砸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埃。

“咳咳……噗！”洛尘猛地呛咳起来，喉头一甜，一口混杂着泥沙的鲜血便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干裂的土地。

他约莫七八岁的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嬉戏的孩童。

此刻却衣衫褴褛得如同街边最卑贱的乞儿。

破旧的麻衣上，新旧血污交错。

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青紫的瘀伤和细密的划痕。

一张沾满灰土的小脸，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像两簇在寒夜中倔强燃烧的火焰，死死盯着前方几个比他高大许多的少年。

那几个少年是附近村子的地痞。

或者说，是地痞的孩子。

学着父辈的模样，以欺凌弱小为乐。

而洛尘这个来历不明、孤身一人的“野孩子”，自然成了他们最好的目标。

“小杂种，还敢瞪眼？”为首的那个，脸上带着一道丑陋的疤痕。

狞笑着一脚踩在洛尘试图撑起的手臂上，狠狠碾了碾，“今天不把你打出屎来，老子就不姓王！”

剧痛从小臂传来，洛尘闷哼一声，牙关紧咬，额上青筋暴起。

汗珠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滴入眼中，酸涩刺痛。

但他依旧没有求饶，那双眼睛里的火焰，反而烧得更旺。

仿佛要将这几个施暴者的丑陋嘴脸焚烧殆尽。

“不……服……”沙哑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挤出，带着刻骨的恨意。

“嘿，还嘴硬！”疤脸少年被他眼神中的凶狠激怒，抬脚便要朝洛尘的头颅踹去。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却清晰可辨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车轮碾过石子路的轻微颠簸。

几个施暴的少年动作一顿，循声望去。

只见夕阳的余晖下，一辆装饰不算奢华但绝对精致的马车。

在数名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统一制式轻甲的护卫簇拥下，正缓缓驶来。

那旗帜，虽然他们不认得具体代表什么，但那份森然的气度和护卫们腰间佩戴的制式长剑，无不昭示着车内人物的非凡身份。

疤脸少年眼珠一转，恶向胆边生，低声道：“快！打晕他，我们赶紧走，别惹麻烦！”说着，便要下更重的手。

洛尘心中一沉，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体内的奇毒如同跗骨之蛆，不仅日夜折磨着他的五脏六腑，更死死压制着他那尚未完全觉醒，甚至被宗门长辈断言可能已经废掉的武魂。

否则，区区几个村野少年，他又何至于此！

“爹…娘…长老们…对不起…洛尘…没用…”模糊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

那是血与火的夜晚，族人绝望的嘶吼，以及长辈们拼死将他送出时的殷切嘱托——“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为我们…报仇！”

“不！我不能死！我答应过你们！”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支撑着他。

洛尘猛地翻身，张口死死咬住了疤脸少年的小腿。

“啊！！”疤脸少年惨叫一声，吃痛之下，一脚将他踢开。

洛尘再次滚落在地，口中满是血腥味，视线开始模糊。

他感觉到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

“住手。”

一道清冷的声音，如同初冬的寒泉，突兀地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让那几个正要再次施暴的少年浑身一僵，如遭雷击。

马车停了下来，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洁白修长的手轻轻掀开。

一名身着淡金色锦袍的少年，缓步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的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面容俊美清逸，神情淡漠，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其眼。

尤其是那双眼眸，深邃而平静，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审视。

他便是当今天斗帝国太子，雪清河。

此刻，他正准备微服前往某个边境要塞巡查。

护卫们早已将那几个地痞少年控制住，他们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雪清河的目光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径直落在了蜷缩在地上，气息奄奄的洛尘身上。

他微微蹙眉，不是因为洛尘的惨状，而是因为…那双眼睛。

即便浑身浴血，狼狈不堪，那双眼睛里燃烧的火焰，依旧没有熄灭。

那是一种混合了刻骨仇恨、无尽悲凉，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不向命运低头的疯狂。

“你叫什么名字？”雪清河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洛尘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一个逆着夕阳的身影。

轮廓被染上了一层金边，有些刺眼。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尽全身力气，警惕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贵人”。

他不相信任何人。

过往的经历告诉他，怜悯是最廉价的东西，而贵人的善意，往往伴随着更深的目的。

雪清河似乎也不在意他的沉默，他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拨开洛尘额前被血污黏住的乱发，露出了那张虽然脏污却依稀可见清秀轮廓的小脸。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洛尘的额头，感受到一丝异样的灼热，以及这孩子体内那微弱却又顽强搏动的生命力。

还有一丝…非常隐晦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奇特能量波动，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压制着。

“骨头倒硬。”雪清河收回手，淡淡评价了一句，目光深邃，“你这样的眼神，不该属于一个只会被人随意欺凌的废物。”

他站起身，负手而立，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本宫可以给你一个选择。”雪清河的声音再次响起，“一，这里有些金魂币，足够你找个地方疗伤，然后自生自灭。”

他顿了顿，仿佛在观察洛尘的反应。

洛尘依旧沉默，但那双眼睛里的火焰，似乎跳动了一下。

“二，”雪清河继续道，“跟着本宫。本宫身边，不养闲人，但如果你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或许…你能活得更久一些，也能看到更多你想看到的东西。”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洛尘却从这平静中，感受到了一种上位者的自信与掌控力。

价值？洛尘在心中冷笑。

他现在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价值？

然而，求生的本能，以及那深埋心底的复仇执念，让他无法拒绝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

这个人，很强，身份尊贵。

留在他身边，或许…真的能找到解毒的希望，能有机会积蓄力量，能有…复仇的可能！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为力竭而再次跌倒。

一只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肩膀。

是雪清河身旁的一名护卫。

洛尘喘息着，抬起头，迎上雪清河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眸，沙哑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跟你走。”

没有感激涕零，没有卑躬屈膝，只有一种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决绝。

雪清河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稍纵即逝：“很好。带上他，处理掉那些杂碎。”

后半句，是对护卫说的，语气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那几个地痞少年顿时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洛尘被一名护卫抱起，送入了马车。

车厢内很宽敞，铺着柔软的毛皮，散发着淡淡的熏香。

与他此刻的处境相比，宛如两个世界。

他靠在车壁上，身体的剧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眼皮越来越沉重。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最后看到的，是雪清河那张清冷俊美的侧脸。

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下，显得有些模糊，也有些……深不可测。

洛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这是他抓住的唯一机会。

活下去！

然后，复仇！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执念。

而这执念，如同在他体内沉寂的星辰核心，虽然暗淡，却从未熄灭。

只待有朝一日，冲破一切束缚，爆发出足以焚毁天地的光芒。

马车再次启动，缓缓驶向远方，将那座破败的小村庄和黄昏的血色，一同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