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深处的蛛网在火光中泛着幽蓝,胥渺尘握着断矛的手背青筋暴起。巨型蜘蛛的复眼映出他扭曲的倒影,八只节肢刮擦石壁的声响像在为死亡倒计时。方才刺中剑客的“追星式”摹印还在太阳穴里发烫,此刻却派不上用场——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生物,更遑论其攻击模式的能量轨迹。
蜘蛛突然发动袭击,毒牙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胥渺尘就地翻滚,断矛横扫却只擦过甲壳,迸出几点火星。他这才惊觉,这怪物的行动毫无武学章法,纯粹依靠生物本能——而“万象摹印”的生效前提,是必须捕捉到目标体内能量流动的脉络。
“糟了!”戴眼镜的青年被蛛网缠住脚踝,声音里带着破音,“这东西是开灵智的妖兽,用的是肉身本能!”
碎花裙女孩尖叫着甩出半块腰牌,金属片划破蛛网的瞬间,胥渺尘瞥见她指尖有淡金色灵光一闪。这灵光的轨迹让他瞳孔骤缩——与他在壮汉腰间看到的“赤岩卫”腰牌共鸣如出一辙。来不及细想,蜘蛛的尾刺已擦着他耳际刺入地面,酸液腐蚀泥土的“滋滋”声中,他突然福至心灵,抓起脚边骷髅的臂骨掷向洞顶!
钙化的骨殖撞断钟乳石的刹那,胥渺尘终于看清了:蜘蛛每次扑击前,腹部绒毛都会泛起极细微的静电蓝光。那是灵气在甲壳下流动的痕迹!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中强行运转刚刚记下的“引气诀”,指尖竟真的勾出一丝微弱灵气,顺着臂骨裂痕注入蜘蛛的呼吸孔——
蜘蛛发出高频尖啸,八只脚突然抽搐着蜷缩。胥渺尘这才想起,方才青年用断剑挑蛛网时,曾有意无意在石壁刻下一道水属性符文。他摹印下的不仅是动作,更是那道符文引动天地灵气的轨迹!
“快走!它在换气!”壮汉的环首刀劈开挡路的蛛丝,刀疤脸在火光中泛着汗珠,“这鬼地方灵气紊乱,修士来了都得折戟!”
洞穴深处突然传来琴弦绷断的脆响,如同某种信号。胥渺尘踉跄着扶住洞壁,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剑痕突然发出微光,其中“惊鸿第三式·追星”的刻痕里,竟渗出暗红色液体,在地面汇成箭头,指向更深的洞穴。
“等等。”他按住壮汉的刀柄,目光落在洞顶垂落的银白色蛛丝上,“这些丝……和白衣女子的琴弦材质一样。”
碎花裙女孩猛地抬头,珍珠发卡下的脸色苍白如纸:“你看见她了?在谷口吹笛子的那个?”她声音发颤,“三个月前我第一个副本就是这里,她……她当时穿的是赤岩卫的制服,腰牌和我的……”
话未说完,洞外突然传来空灵的笛声。那曲调与方才的紧张截然不同,带着流水般的哀婉,却让胥渺尘后颈汗毛倒竖——他分明听见,笛声里夹杂着某种妖兽吞咽的声响,以及金属摩擦的轻响。
“是陷阱!”戴眼镜的青年突然抓起火折子掷向洞顶,胥渺尘这才惊觉,洞顶倒挂着数十具穿戴盔甲的尸体,每个尸体手中都握着弩箭,弩机上缠着蛛丝,正随着笛声的节奏缓缓转动,对准洞口!
“摹印箭术!快!”壮汉推开盘算的胥渺尘,自己却被蛛丝缠住小腿。胥渺尘在倒地瞬间抬头,看见那些尸体的手指正随着笛声抬起,弩箭上的毒液在火光中泛着青芒。他大脑一片空白,却在瞳孔里清晰倒映出每具尸体拉弦的角度、呼吸的频率,甚至弩机齿轮咬合的纹路——
“引气入体,指尖模拟灵弩扳机……”他听见自己喃喃自语,断矛尖端突然凝聚出淡金色光点,那是他强行调用尚未稳固的灵气,“三点钟方向第三具尸体,腕骨有旧伤,射那里!”
断矛破空的呼啸与笛声同时戛然而止。胥渺尘看见自己射出的光箭竟真的命中目标,那具尸体手中的弩箭偏斜三寸,擦着壮汉耳尖钉入石壁。与此同时,所有尸体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尖笑,盔甲下涌出黑色甲虫,朝着众人爬来!
“往箭头方向跑!”碎花裙女孩拽住胥渺尘的袖子,她胸前的腰牌突然发烫,与石壁上的血箭共鸣,“赤岩卫的秘道!我当过一次守关NPC,记得……”
她的话被甲虫群的沙沙声吞没。胥渺尘感觉鼻腔涌出温热的血,强行摹印灵气的代价开始显现,太阳穴仿佛有钢针在搅动。但他仍死死盯着跑动中的甲虫群,试图捕捉它们体内是否有灵气流动——如果能摹印兽群的操控方式,或许能……
“别白费力气了!”青年挥舞断剑劈开虫潮,“这些是尸傀,靠符箓驱动!”他突然踉跄着摔倒,脚踝被甲虫啃出伤口,“快用你的摹印能力复制符箓纹路!”
胥渺尘这才惊觉,每只甲虫背上都刻着细小的“镇”字符文。他猛地咬破舌尖,让鲜血滴在掌心,闭眼回忆青年方才劈砍时,剑锋带起的灵气轨迹——那轨迹与符箓纹路完美重合!
“借你的剑一用!”他夺过青年手中的断剑,在地面划出歪扭的血符。甲虫群突然停滞,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挡住。壮汉趁机斩断洞顶垂下的蛛丝,露出隐藏的石门,门楣上刻着半朵残败的赤岩花——正是“赤岩卫”的徽记。
石门后的通道狭窄逼仄,弥漫着陈年腐叶的气息。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微光,伴随若有若无的琴音。胥渺尘按住腰间发烫的断矛,发现矛头的锈迹不知何时脱落,露出底下刻着的惊鸿派剑纹——与洞穴里的刻痕分毫不差。
“小心。”碎花裙女孩突然拽住他,“三个月前我就是在这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里映出前方拐角处的景象。
白衣女子坐在石台中央,古琴横陈膝上。她的衣袂无风自动,露出脚踝处缠绕的银白色蛛丝,那些蛛丝正源源不断地渗入石台下的沟壑。当她抬头时,胥渺尘终于看清她胸前的赤岩卫腰牌——那是完整的令牌,而他们捡到的半块,正嵌在她腰牌的缺口处。
“第七个。”她指尖抚过琴弦,断弦发出泣血般的颤音,“比前几个聪明些,知道走秘道。”她望向胥渺尘瞳孔深处,“万象摹印……原来真的存在。”
壮汉突然暴起,环首刀劈向女子面门:“少废话!赤岩谷的传送阵在哪?”
刀光在距女子咽喉三寸处凝滞。胥渺尘惊觉,那些银白色蛛丝不知何时缠上了壮汉的手腕,而女子指尖流转的灵气轨迹,竟与他方才摹印的“追星式”如出一辙!
“赤岩谷?”女子轻笑,指尖弹出一道剑气,胥渺尘瞳孔里瞬间倒映出完整的运劲路径,“三日前就被血魔宫屠了。你们的任务……早就是死局。”
碎花裙女孩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胸前的半块腰牌剧烈震颤,与女子的令牌共鸣出刺目金光。胥渺尘这才看清,女子的裙摆下露出的并非人类双足,而是覆盖着蛛毛的节肢——她竟已是半人半蛛的怪物!
“你们以为捡到的腰牌是生路?”她抬起手,胥渺尘看见她掌心有与自己瞳孔相同的符文,“那是标记。赤岩卫的每块腰牌,都是引魔的诱饵。”
洞穴深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像是某种巨兽在苏醒。胥渺尘的倒计时显示只剩两个时辰,而他的灵气早已透支,鼻腔的血滴在断矛上,竟让剑纹发出微光。他突然想起洞穴里的刻痕,想起青年说的“筛选能记住武学的人”,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剧痛中成型——
“你也是证道者。”他直视女子的眼睛,发现她眼底有与自己相同的金光,“你故意留下剑痕,让人摹印惊鸿派武学,是想……”
“嘘——”女子竖起食指,琴弦突然发出裂帛之音,“它来了。”
地面轰然炸裂的瞬间,胥渺尘被气浪掀飞。他在半空看见,方才的甲虫群与蜘蛛尸体正在融合,形成巨大的尸傀,而它胸前镶嵌的,正是完整的赤岩卫令牌。尸傀张开的巨口里,露出传送阵的微光——那是真正的出口,却被怪物守护着。
“摹印我的琴音。”女子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胥渺尘这才惊觉她已用灵气传音,“第三根断弦的震颤频率,对应尸傀的心脏位置。”她指尖跃动的灵气轨迹突然变得清晰无比,“用你的断矛,刺入它的咽喉,那里有我埋下的剑符。”
“你为什么帮我们?”胥渺尘握紧断矛,感觉她的灵气正顺着传音渗入自己经脉,修补透支的创伤。
“因为你瞳孔里的符文。”她的身影在尸傀的阴影中渐渐透明,“那是道标之塔’的核心印记。而我……”她露出苦涩的笑,“不过是前六个证道者里,唯一活下来的失败者。”
尸傀的咆哮震落石屑。胥渺尘看见壮汉已经被蛛丝缠住,青年正在用最后的灵气布置火阵,碎花裙女孩抱着腰牌蜷缩在墙角。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运转女子传入的琴音心法,断矛在掌心旋转出惊鸿派的剑花——这次,他不仅摹印了招式,更摹印了她运转灵气的节奏,甚至她的决绝。
了。对同伴们低喝,断矛带着琴音的韵律刺出,“这招……叫‘破茧’。”
尸傀咽喉爆开的血光中,胥渺尘看见传送阵终于亮起倒计时的在视网膜上跳动他掌心里,多了半枚沾着蛛丝的岩卫牌,牌面内侧刻着的字第七日,道标现,摹万法者,当破茧。”
女子的身影彻底消散前,他她传音:“去道标之塔的第三层,有能停止倒计时的……”话音未落阵的光芒已众人吞没最后一眼,胥渺尘看见尸傀体内爆出的金光,与女子眼底的金光,最终汇入他瞳孔深处的符文。
当意识再次沉入黑暗时,胥渺尘的掌心紧紧攥着断矛,矛尖凝着一丝银白色蛛丝——那是他从女子身上摹印到的,完全理解的灵气痕迹。而在他精神海中,惊鸿派的招、蜘蛛的灵气流动、甚至女子的琴音心法,如同拼图般缓缓组合,形成某种更复杂的图案。
“下一个副本”他昏迷自语,是怎样的规则?我又能摹印到什么?黑暗中,有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却不是来自“砺锋界”的系统提示:【检测到天赋“万象摹,符合第三层准入条件。:道标之塔重置,所有证道】
声音戛然而止胥渺意识更深的黑暗,唯有掌心的断矛依然发烫,在提醒他,这场关于“摹印”与证道”游戏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