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寒月天琊，白衣胜雪

二号擂台之上，气氛凝重如水。

一边，是张小凡。他依旧是那副木讷寡言的样子，紧紧握着手中那根黑漆漆的“烧火棍”，眼神里有紧张，有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倔强。

另一边，是陆雪琪。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一身白衣，胜过天上流云，胜过山间积雪。那张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在她的心湖中激起一丝涟漪。她的身后，背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剑鞘上蓝光隐隐，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天琊神剑。

光是站在这里，她便已是全场的焦点。那股与生俱来的清冷与高贵，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整个喧嚣的世界都隔绝在外。

「大竹峰，张小凡。」张小凡鼓起勇气，按照规矩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陆雪琪只是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如同玉珠落盘，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小竹峰，陆雪琪。」

简单，干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大自信。

台下，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

「还比什么？直接认输算了，还能体面点。」

「就是，这小子能和陆师姐站上同一个擂台，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荣耀了。」

「听说他那法宝古怪得很，能吸人精血，怕不是什么魔教妖物！」

这些刺耳的声音，林尘听得清清楚楚。他看到张小凡的头垂得更低了，握着烧火棍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而林尘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陆雪琪的身上。

这就是陆雪琪。他前世在书中见过无数次，幻想过无数次。此刻，她就活生生地站在那里，比文字的描述更加清冷，也更加真实。

他能感觉到，从陆雪琪身上散发出的灵力，纯净、锐利，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而张小凡的灵力，则驳杂、晦涩，佛道两家的功法在他体内形成了诡异的平衡，却也充满了冲突。

实力差距，一目了然。

高台之上，田不易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他身旁的苍松道人和水月大师，则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结果早已注定。

只有林尘，和已经开始冒冷汗的杜必书，死死地盯着擂台，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当——”

一声钟响，比试正式开始！

陆雪琪没有任何试探，她甚至没有拔剑。只是右手捏了个剑诀，遥遥一指。

铮！

一声清越的龙吟，天琊神剑自动出鞘！

那是一道怎样的蓝光？仿佛九天之上最寒冷的星辰坠入凡间，又仿佛深海之下最纯净的玄冰凝结成形。剑光一出，整个擂台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一股无匹的剑意瞬间锁定了张小凡！

快！太快了！

林尘的瞳孔骤然收缩。陆雪琪对天琊的控制，已经到了心意相通、如臂使指的境界！

张小凡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觉得一股致命的危机当头罩下，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烧火棍横在了胸前。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天琊的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烧火棍之上。蓝色的电光与黑色的死气疯狂交织、碰撞，激起的气浪将擂台的青石板都掀飞了好几块。

张小凡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被一头蛮牛撞中，蹬蹬蹬连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的虎口被震裂，鲜血顺着黑色的棍身流下，瞬间被那诡异的法宝吸收得一干二净。

而陆雪琪，依旧站在原地，白衣未动分毫。

高下立判。

「妖物！」高台上的苍松道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水月大师的眉头也微微蹙起，显然对张小凡那根能吸收精血的法宝极为反感。

陆雪琪的眼神也冷了下去。她感觉到了，天琊在接触到那根黑棒时，传来了一股极其厌恶和暴戾的情绪。那是正道神兵对邪魔外物的本能排斥。

「你……认输吧。」她看着张小凡，第一次开口劝说，「你的法宝太过诡异，我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毁了它。」

这是她的骄傲，也是她最后的善意。

张小凡却倔强地摇了摇头，他擦去嘴角的血迹，重新握紧了烧火棍。他不知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魔，他只知道，他不能输，不能再给师父和整个大竹峰丢脸！

「再来！」他低吼一声，体内的佛门功法“大梵般若”全力运转，一层淡淡的金光在他体表浮现。

「不知好歹。」

陆雪琪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她不再留手，剑诀一变。

天琊神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剑身暴涨，化作一柄数丈长的蓝色巨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当头斩下！

「神剑御雷真诀！」

台下有人惊呼出声。

这正是青云门镇山奇术之一！陆雪琪竟然已经将这门绝学修炼到了如此地步！

所有人都认为，张小凡死定了。

林尘的心也提到了顶点。他知道，原著中，张小凡就是靠着噬魂棒的诡异防御和体内两种功法的奇异融合，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

但是，亲眼目睹这一剑的威势，林尘才明白，那所谓的“扛下来”，是何等九死一生的奇迹！

那一剑中蕴含的煌煌天威，足以让任何玉清境的弟子心神崩溃，未战先败！

「啊——！」

张小凡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将全身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了手中的烧火棍中。黑色的棍身之上，一个狰狞的兽头图案若隐若现，一股混杂着佛门慈悲与魔道凶戾的奇异气息，冲天而起！

轰隆——！！！

巨剑斩落，天地失色。

整个云海广场都为之震动。刺目的蓝光与幽深的黑气疯狂地撕咬、湮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风暴。

所有人都被这股力量逼得连连后退，修为稍弱的弟子，甚至直接被掀翻在地。

当光芒散尽，擂台中央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擂台，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达数尺的巨大坑洞，边缘还残留着电光灼烧的痕迹。

而张小凡，就半跪在坑洞的中央。他浑身衣衫破碎，嘴角、鼻孔、耳朵里都在渗出鲜血，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但他……还站着！

他手中的烧火棍，依旧死死地挡在头顶，棍身虽然光芒黯淡，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他，竟然真的接下了这一记“神剑御雷真诀”！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陆雪琪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她体内的灵力，在发出刚才那全力一击后，已经消耗了十之七八，此刻正有些翻涌不稳。

而张小凡，虽然身受重伤，但他体内的佛道功法却在他濒死之际，自发地形成了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正在快速地修复着他的伤势！

此消彼长！

「不可能……」杜必书喃喃自语，手里的钱袋都掉在了地上。

曾叔常的眼中，精光爆射，死死地盯着张小凡手中的烧火棍。

林尘则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剧情……没有偏离。

他赌对了。

陆雪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她举起天琊，准备发出最后一击。

然而，就在此时，张小凡却猛地抬起头。

或许是因为重伤，或许是因为体内两种力量的冲突，他的眼神，在这一刻竟然变得有些赤红和疯狂！

他怒吼一声，主动发起了攻击！

他不会任何精妙的招式，只是凭着一股蛮力，挥舞着烧火棍，朝着陆雪琪当头砸去！

这一击，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凶悍之气！

陆雪琪脸色一白，仓促间举剑格挡。

“铛！”

又是一声巨响。

这一次，后退的，却是陆雪琪！

她被那股蛮横的力量震得气血翻涌，握剑的手都有些发麻。

怎么会？他的力量……

不等她想明白，张小凡第二棍，第三棍，已经如同狂风暴雨般接踵而至！

一时间，场上的局势发生了惊天逆转！

一个本该被碾压的无名小子，竟然追着青云门的天之骄女，在疯狂猛攻！

陆雪琪且战且退，脸色越来越白。她体内的灵力已经接近枯竭，每一次格挡，都让她难受万分。

「够了！」

高台之上，水月大师终于坐不住了，她厉喝一声，一股庞大的威压降下，试图终止这场已经变得有些“难看”的比试。

但田不易却一步踏出，挡在了她面前，嘿嘿笑道：「水月师妹，比试尚未结束，首座出手干预，怕是不合规矩吧？」

他虽然也满心困惑，但看到自己徒弟如此“威猛”，压着小竹峰的天才打，那份得意与护短，瞬间占了上风。

就在这片刻的耽搁中，擂台上的两人，终于分出了胜负。

在张小凡又一次不计后果的猛砸之下，陆雪琪体内的灵力终于出现了瞬间的断层。

“哐当”一声。

天琊神剑，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陆雪琪呆呆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又看了看停在自己额前不到一寸的黑色短棒，眼中充满了失落与迷茫。

我……输了？

张小凡在烧火棍停下的瞬间，也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眼中的赤红褪去，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昏死过去。

裁判长老愣了半晌，才举起手，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宣布道：

「此战……大竹峰，张小凡……胜！」

短暂的寂静后，整个云海广场，彻底沸腾了！

林尘看着这一幕，看着那白衣胜雪、却难掩失落的背影，看着那个昏死过去、却一战成名的少年。

他缓缓攥紧了拳头。

故事，开始了。

而我，不再是那个只能旁观的读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