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八年·阴山残梦
公元634年,漠北的风比往年更烈。十四岁的秦怀玉骑在战马上,腰间悬着父亲秦琼亲授的银枪,枪缨在朔风中猎猎作响。他随李靖旧部征伐薛延陀,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草原战场的残酷。当唐军骑兵冲垮敌军阵型时,他看见一名薛延陀将领举刀砍来,下意识挺枪格挡,枪尖擦着对方甲胄划过,留下一道白印——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与敌血刃相接,手心的汗浸湿了枪柄。
长安城中,五十四岁的杨玉儿正坐在窗前,看着小儿子秦怀玉的束发冠发呆。自秦琼随李靖北征归来,身上的旧伤便时常发作,如今更是卧病在床。她咳嗽着,让侍女取来秦琼的铜锏,指尖抚过锏身上的血槽,忽然想起大业元年那个宴会上,秦琼接过她帕子时的窘迫模样。“叔宝……”她喃喃自语,咳出的血滴在锦帕上,像一朵盛开的梅花。
秦琼冲进内室时,杨玉儿已气若游丝。她抓住丈夫的手,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勉强笑道:“怀玉……该娶亲了……”话音未落,手便垂了下去。秦琼抱着妻子渐渐冰冷的身体,六十岁的老将哭得像个孩子。他想起济州城破时母亲的死,想起庞若云的悬梁,如今连相伴半生的妻子也离他而去,胸口的旧伤隐隐作痛,仿佛当年庞守亮的刀又劈了下来。
贞观十二年·将星陨落
杨玉儿的死成了秦琼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他常常独自坐在妻子的梳妆台前,一坐便是一整天。秦怀玉从漠北归来,见父亲形容枯槁,鬓发全白,不由跪倒在地:“爹,您要保重身体啊!”秦琼抚摸着儿子的头,眼中是化不开的悲伤:“怀玉,你娘走了,爹这把老骨头……也快了。”
贞观十二年(公元638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秦琼躺在病榻上,听着窗外的风雪声,忽然想起年轻时与程咬金、罗士信在济州城头喝酒的日子。“咬金……”他喃喃道,“士信……你们都走了……”此时罗士信早已在洺水之战中战死,程咬金也因年迈辞去军职,闲居长安。当李世民带着太子李治来看他时,秦琼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被皇帝按住:“秦爱卿,不必多礼。”
秦琼看着李世民鬓角的微霜,忽然笑道:“陛下……还记得当年洛阳城下……臣与庞守亮那一战吗?”李世民握住他的手,眼中含泪:“记得,爱卿为国尽忠,朕岂能忘?”秦琼点点头,眼神渐渐涣散,最后望向窗外飘扬的雪花,溘然长逝,享年六十五岁。长安城百姓听闻秦琼病逝,自发罢市三日,哭声震天。
永徽之治·将门新篇
秦琼死后,大唐开国功臣相继凋零。尉迟敬德闭门修道,李勣镇守边疆,唯有程咬金依旧精神矍铄,时常入宫陪李世民下棋。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李世民病重,拉着程咬金的手道:“爱卿,朕去之后,太子就拜托你了。”程咬金老泪纵横:“陛下放心,老臣定当辅佐新君,万死不辞!”
李世民驾崩后,李治即位,是为唐高宗。此时秦怀玉已与晋阳公主成婚两年,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晋阳公主是李世民最疼爱的女儿,李治对这位妹夫也格外看重。恰逢西突厥叛乱,苏定方奏请出征,李治本想让秦怀玉一同前往,却被晋阳公主拦住:“皇兄,怀玉刚成婚,且让他在京中历练吧。”李治犹豫片刻,最终应允。
显庆二年·恩怨终了
西突厥战场上,二十九岁的庞宝同一身胡服,率领残部与唐军周旋。他是庞风之子,自小便听父亲讲述祖父庞守亮、曾祖父庞复恭战死的往事,心中对秦家和李唐王朝的仇恨早已深入骨髓。“秦叔宝!你这杀父仇人的儿子!”他在阵前怒吼,却不知秦琼已去世多年。
苏定方令旗一挥,薛仁贵纵马而出。此人年方二十,却已展现出惊人的武艺。庞宝同挺枪刺来,薛仁贵不闪不避,方天画戟往上一架,“当”的一声巨响,庞宝同只觉手臂发麻,兵器险些脱手。两人战至第七合,薛仁贵卖个破绽,趁庞宝同枪尖刺空之际,反手一戟将其生擒。
帅帐之中,庞宝同被押到苏定方面前,依旧骂骂咧咧:“唐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庞家子孙绝不屈服!”苏定方眉头一皱,想起当年庞守亮助李建成与李世民为敌,又念及秦琼的血海深仇,沉声道:“斩了。”刀光闪过,庞宝同的头颅落地,眼中仍带着不甘的怨毒。至此,从庞会屠戮关家开始,延续近百年的秦庞恩怨,终于在血泊中画上句点。秦怀玉在长安得知此事,默默走到父亲的灵位前,斟了一杯酒:“爹,庞家的仇,了了。”
显庆五年·吐蕃惊鸿
公元660年,显庆五年。吐蕃大军犯境,苏定方挂帅出征,秦怀玉任副帅。唐军行至松州,与吐蕃名将杨藩相遇。杨藩骁勇善战,唐军初战失利,秦怀玉见状,挺枪跃马而出:“杨藩匹夫,可敢与某一战?”两人战至三十合,杨藩拨马便走,秦怀玉紧追不舍,却中了埋伏。吐蕃伏兵四起,箭如雨下,秦怀玉左冲右突,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个十二岁的女孩被乱兵围住,正是樊梨花。她本是西域寒江关总兵之女,随父来此探亲,却遭遇战乱。
“姑娘,随我来!”秦怀玉一枪挑飞一名吐蕃兵,伸手将樊梨花拉上自己的战马。杨藩见状,回马杀来,秦怀玉护着樊梨花,且战且退,最后瞅准时机,一枪刺穿了杨藩的胸膛。樊梨花看着秦怀玉浴血的侧脸,眼中满是感激与崇拜:“多谢将军救命之恩。”秦怀玉将她交给亲兵护送,自己又转身杀入敌阵。此战过后,樊梨花对秦怀玉心生仰慕,却不知命运早已为她安排了另一段姻缘。
龙朔元年·将门结义
公元661年,龙朔元年。薛仁贵之子薛丁山十三岁,秦怀玉之子秦英、苏定方之孙苏国远、尉迟敬德之孙尉迟青山、程咬金之孙程洋,同在国子监读书。五个少年意气相投,常在课间跑到校场比武。一日,薛丁山一箭射中百步外的红心,秦英不服,拿起父亲的银枪耍了一套罗家枪,引得众人叫好。
“我等既为将门之后,当结为兄弟,日后共保大唐!”薛丁山提议。五人当即来到校场后的老槐树下,撮土为香,对天盟誓:“我等薛丁山、秦英、苏国远、尉迟青山、程洋,结为异姓兄弟,同心同德,生死与共!”誓词洪亮,惊飞了树上的麻雀。此时苏定方正率大军平定百济、高句丽,苏国远的父亲苏庆节随军出征,立下赫赫战功。
乾封二年·名将凋零
公元667年,乾封二年。苏定方在西北前线染病,班师回朝后不久便病逝,终年七十六岁。临终前,他握着秦怀玉的手:“贤侄,吐蕃未灭,突厥余孽尚存,你要替我……守好大唐的边疆……”秦怀玉含泪点头。苏定方的死让朝堂震动,李治亲往吊唁,追封其为左武卫大将军。
次年(公元668年),樊梨花与薛丁山完婚。婚礼上,秦怀玉看着这对新人,想起当年在松州救下的小女孩,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新娘,不由感慨万千。薛丁山敬酒时,秦怀玉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贤侄,好好待梨花,她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樊梨花脸颊绯红,轻声道:“多谢秦将军当年救命之恩。”
咸亨元年·大非川之败
公元670年,咸亨元年。吐蕃再次犯境,薛仁贵挂帅出征。他年近五旬,却依旧雄心勃勃,率十万大军直扑大非川。秦怀玉苦劝:“薛帅,吐蕃地势险要,不可轻敌啊!”薛仁贵却笑道:“贤侄放心,某家当年三箭定天山,还怕这小小吐蕃?”结果因轻敌冒进,唐军在大非川被吐蕃四十万大军围困,几乎全军覆没,薛仁贵仅率数千残兵突围,被贬为庶人。
消息传回长安,朝野震惊。秦怀玉看着地图上大非川的位置,眉头紧锁。晋阳公主握住他的手:“怀玉,如今朝中能征善战者,唯有你了。”秦怀玉叹了口气:“为了大唐,为了爹和苏帅的遗愿,我必须去。”
仪凤元年·力挽狂澜
公元675年,仪凤元年。秦怀玉挂帅出征吐蕃,此时他已五十一岁,两鬓微霜,却依旧精神矍铄。他吸取薛仁贵的教训,采取稳扎稳打的策略,先是在良非川大败吐蕃副将论钦陵,又趁胜追击,在素罗汗山与吐蕃主力决战。
战场上,秦怀玉手持银枪,往来冲杀,宛如当年的秦琼再世。他的儿子秦英已长成少年,随父出征,在乱军中救了父亲一命。“爹,您歇会儿,让孩儿来!”秦英喊道。秦怀玉看着儿子勇猛的模样,笑道:“好!不愧是我秦家子孙!”最终,唐军大获全胜,吐蕃元气大伤,数年不敢犯境。李治听闻捷报,大喜过望,下旨封秦怀玉为护国王。
永淳元年·薛家悲歌
公元682年,永淳元年。薛仁贵被重新起用,率军征讨突厥。此时他已七十岁,却老当益壮,在云州之战中大败突厥军,斩首万余级。但此战过后,他便一病不起,临终前对儿子薛丁山道:“为父一生征战,无愧于大唐,只是大非川之败,是我毕生之憾……你要好生辅佐朝廷,莫学为父轻敌。”说罢溘然长逝。
垂拱四年·武周代唐
公元684年,武则天废黜唐中宗李显,立睿宗李旦,临朝称制。同年,樊梨花生下三子:薛刚、薛勇、薛猛。薛家添丁本是喜事,却因薛刚生性顽劣,为日后埋下祸根。武则天掌权后,为巩固地位,开始清洗李唐宗室和开国功臣后裔。秦怀玉因功高望重,被封为护国王,看似荣耀,实则被软禁在长安。
“怀玉,武后此举,怕是要改朝换代了。”晋阳公主忧心忡忡。秦怀玉看着窗外武则天派来的卫兵,握紧了拳头:“我秦家世代忠良,绝不背叛大唐!”六年后(公元690年),秦怀玉在忧愤中病逝,享年六十六岁。临终前,他拉着儿子秦英的手:“英儿,无论何时,都要记住你是大唐的臣子,守住你祖父和父亲的忠魂……”秦英含泪应允,拒绝了武则天封王的旨意,只接受了国公的封号,蛰伏待机。
神龙元年·匡复大唐
公元705年,神龙元年。武则天病重,朝政被张易之、张昌宗兄弟把持。秦英此时已四十岁,与宰相张柬之、敬晖等人秘密联络,准备发动政变。正月二十二日夜,秦英率禁军冲入玄武门,张柬之等人随后跟进,诛杀二张,逼武则天退位。
当李显在通天宫复位时,秦英跪在丹陛之下,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想起祖父秦琼、外祖父杨林(虽为北周将领,但杨玉儿是李世民表妹,秦怀玉与李唐宗室有姻亲之谊)为大唐立下的赫赫战功,泪水夺眶而出。“臣秦英,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显扶起他,感慨道:“秦爱卿,你祖父、父亲都是大唐的功臣,今日匡复社稷,你功不可没!”秦英叩首道:“此乃臣份内之事,不敢居功。只愿陛下励精图治,重振大唐雄风,告慰先皇和诸位老臣在天之灵。”
长安的晨钟敲响,秦英站在宫门前,看着朝阳升起,将大明宫染成金色。他想起祖父秦琼手持铜锏的威严,想起父亲秦怀玉横枪立马的英姿,想起庞家几代人的恩怨情仇,最终都化作了历史的尘埃。而他,秦英,作为秦家的后裔,终于完成了祖辈的遗愿,守住了这万里江山。风吹过他的衣袂,仿佛带来了遥远的战鼓声,那是属于秦琼、程咬金、薛仁贵等一代名将的荣耀岁月,也是属于大唐的铁血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