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溶血子弹中的超凡之力可以瞬间将超凡者的身体侵蚀,但黑白祭司短时间依然没有死去,他直愣愣地看着远处走过来的少年人影。
感知中这股超凡之力如同萤火一般微小,在黑暗中随时可以隐藏,就像是融入了黑夜一般。
想到这个令自己如此恐惧,甚至为此丧失性命的竟然是一个初入超凡的孩子,一种荒谬感就徒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黑白祭司努力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巴,用力地笑了几下,口齿不清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我说为什么无论如何也无法看清这黑暗中名为超凡的火焰,原来开枪的竟然还是一个初入超凡的孩子……真是可笑!”
兰德冷漠地看着这个躺在血水中的男人,平静地看着男人死去,就像是在观看一种伟大的仪式。
这确实是世界上最为伟大的仪式。
一位超凡五阶的死亡,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伟大。
天空中沉默的雨水将死者的身体冲刷,血水逐渐淡薄,而他的身体冒出浅薄的白光和黑光,白光向上,而黑光向下。
向上的飞散到空中,就如同超凡的伟力重新归于天空;向下的沉入身体,像是将那些被抛弃的凡人的特征再还给了死者,重归于土地。
兰德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看向一旁的弗恩,就像是和自己说一样,“超凡第五阶的死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此时少年一方面想要攀爬到超凡最高层,想要达到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痛快,对于他来说,将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力量攥在手心,这就是最大的痛快。
另一方面又对那些已经爬到高层而最后从高处摔下去的人的怀有悲悯。
这并非是对黑白祭司的悲悯,而是对所有走这条路的人的悲悯。
弗恩不明白少年此时的复杂心境,只是耐心地解释道:“溶血子弹会侵蚀超凡者的血肉,所以即便是稍微碰到血管,除非顷刻间斩断那被污染的肢体,不然也会死亡。”
兰德点了点头,继而看向一旁的弗恩,疑惑道:“现在我们还需要干什么?”
弗恩看向了遥远的天空,仿佛直视着那片黑夜的尽头,心中依然有着某种无法抹去的忧虑,轻声却又坚定地说道:
“等。”
弗恩知道西部战事再起,而战局胶着,几乎难分胜败。
想到既然这边出现的既然是这位黑白祭司,直属于西部侏罗帝国的超凡者,那西部战局必然同时有所动作。
而且必然是那位出手。
如果说黑白祭司是第五阶超凡者的佼佼者,凭借着自身超凡特性能够杀死弗恩。
那出现在西部战局的莱奥雷纳就是当之无愧的六阶之下第一人。
无需超凡特性,莱奥雷纳就能杀死弗恩。
这就是六阶之下第一人的强大。
西部侏罗帝国的动作太多,此时将一位五阶超凡者送入帝都,想要谋划的东西绝不简单。
既然他谋划这么大,就必然要尽可能地用上所有的高阶超凡者,即便莱奥雷纳才刚二十四岁,是侏罗帝国最有潜力的超凡者,为了帝国的利益,他们也极有可能用上他。
更何况,最近西部下了一场暴雨,据说淹没了地面三尺。
……
西部战场,雷电风雨相交加,那位被世人所传颂为六阶之下第一人的莱奥雷纳,此时浑身泥垢地摔倒在地上。
远处一个三米高的赤红色机甲缓步走过来,即便它的动作极轻,但每一步都能引起地面的丝丝震动,周围的空气甚至也因此扭曲。
莱奥雷纳看到了赤红色机甲脸上狰狞的面孔,这副面孔比恶魔还要狰狞,却比天使还要肃穆。
他瘫坐在泥水中,神情无比恐惧地说出了机甲里面的人的名字。
“科耶斯·赞维奇!”
说完,这位最为年轻,最为有天赋,最为有潜力的六阶之下第一人,此时竟然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大哭了起来。
他看见自己的超凡法在这赤红色的机甲面前如同儿戏一般被斩断,看见自己如同一个木偶一般被撕扯。
在他一路顺风顺水、备受瞩目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这种挫败。
更别说此时自己的生命都已经完全被另一个掌握。
赤红色的机甲缓步走到莱奥雷纳的面前,伸出手掌,手掌被细细赤铁如同鳞甲包裹着,冒着灼热的蒸汽。
似乎只需要轻轻一握,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被他捏在手心之中。
莱奥雷纳害怕地将整个身体缩成了一团,然而这赤红色鳞甲所包裹着的手指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就像是长者对调皮的后辈的小小惩罚一般。
科耶斯·赞维奇已经老了,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杀气。
即便这是两个帝国之间的战争,超凡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却是超脱帝国之外的。
更何况他还想要个传人……一旦想到这里,他就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气,想到在人生的最后几十年给传人能够多铺一些路。
天空中暴雨如注,赤红色的机甲站在雨水之上,天空中掉落下的雨水早在距离机甲十几米远的时候就已经蒸发,地面上三尺深的水怎么流也无法流到机甲周围三米。
而赤红色机甲的身后不断喷吐着白色的蒸汽,这在所有侏罗帝国的人看来,就像是死神即将夺命时发出的名单。
莱奥雷纳,这个所有人公认的六阶之下第一人,就这样简单地败在了这赤红色机甲之下,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赤红色的面甲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收合声便打开了,狰狞的面甲之下,露出了藏在其中的老人的面容,这副面容饱经风霜但依稀能看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性情凶暴的人。
不过现在这张脸却已经多了些疲倦,以及漠然。
他开口道:“从我离开帝都的时候就隐隐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但是既然是国王亲自请我,我就没有理由不来。”
“战争是残酷的,可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