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左右共举

“好壮观啊……”路明非仰头望着眼前巍峨的建筑，忍不住感叹道。不愧是公家的组织，财大气粗，光是这气派就让人心生敬畏。

“这座学院周围可是有符箓大师亲手篆刻的障目阵法，没有一定血统的人，连门都摸不着。”路明菲挽着周逸的胳膊，笑眯眯地回头朝路明非和楚子航招手，“往这边走，明非、子航。”

路明非和楚子航跟着走进校园，门口的公交站台上停着一辆等候多时的校园小巴车。路明非拉了拉楚子航的袖子，低声说道：“师兄，走吧。”

“哎哎哎！”突然，传达室门口蹲着的一个小男孩蹦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们，“遇安哥，晓芸姐，你们怎么来公家稷下学宫了？让我猜猜，你们带来的这两个大哥哥，是不是民间的天才？”

“原来是莽莽你这小子啊。”周逸笑着走过去，轻轻给了男孩一个脑瓜崩，“天天不务正业，姜家祖传的医术不好好学，净鼓捣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他指了指男孩胸前的索尼DCR-PC350E摄像机，笑骂道：“呦，又换了个新设备？怎么，上个被你爹砸了？”

“嘿嘿。”男孩捂着脑袋傻笑，露出一口白牙。

路明非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屁孩。他留着自然的狼尾发型，穿着Burberry Childrenswear的小套装，一双小皮鞋擦得锃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伦小绅士的范儿。

“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分别是我路家流落在外的子弟路明非，还有寒门楚子航。”路明菲伸手揉了揉男孩的狼尾发型，笑得一脸宠溺。

“哇！原来你们就是路明非和楚子航！”小男孩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我听姐姐说，明非哥你的血统是丑等，和子通叔叔的血统一样高！”他挣脱路明菲的魔爪，激动地伸出双手作揖，声音都有些颤抖，“那个……我叫姜莽，血脉是卯等，真言术是至纯道守（无尘之地）。我的梦想是建立龙裔社会中最大的新闻社！我……我是你的粉丝！能给你们拍张合照吗？”他一口气说完，像是早就排练了无数遍。

路明非伸出手，想和他握个手，可这小正太死活不伸手，只是用崇拜的眼神盯着他，仿佛他是个从天而降的英雄。

路明非无奈地看向楚子航，楚子航却假装发呆，目光飘向远方。他又看向周逸和路明菲，结果这两人扶额背对着他，一副“你自己解决”的样子。

路明非挠了挠他那鸡窝般的头发，心里默默叹气：小孩子真是麻烦。

……

一番折腾后，五人终于坐上了预约的校园巴士。

“那个，明非哥，你说你的言灵会是啥啊？”姜莽坐在路明非身后，趴在前排座椅靠背上，不停地骚扰他。

“不知道。”路明非敷衍道，心里却在想：天知道会是什么，难不成是什么听起来牛逼哄哄的“七封印圣瞳”？

“那明非哥，你有女朋友吗？亲嘴是啥感觉？”

“不知道。”

“我跟你讲，我姐姐长得可好看了，要不要把她推给你？”

路明非一个踉跄，手没撑住，下巴差点磕在车窗沿上，“不用。”

姜莽还在旁边叽叽喳喳，五分钟不到的车程让路明非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他开始后悔参加这次交流了。

……

“到了，这里就是龙裔学院的办公楼，怀民楼，也是由我爷爷——你的叔公路怀民的名字命名的。”路明菲自豪地说道。

“那校长不会就是……”路明非突然猜到了什么。

“没错，就是我爷爷，你的叔公路怀民。”路明菲笑道。

“那个……来得匆忙，也没给伯公带点伴手礼。”路明非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啦，爷爷不看重这些。”路明菲揉了揉路明非的鸡窝头，笑得温柔。

……

怀民楼办公室。

袅袅的白烟从烟斗中升起，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老年男人坐在檀木桌后的主位上，身穿灰色中山装，烫得没有一丝褶皱。他安静地看着眼前的老绅士，目光深沉。

那老绅士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黑色定制修身西装，胸口别着一支娇艳的红玫瑰。他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一根古巴雪茄，修长的西裤下是一双锃亮的黑皮鞋。

“昂热，一百多年前你带走了我祖父，六十年前你又带走了我大哥，现在还要带走他的孙子吗？”络腮胡老人盯着眼前的老绅士，声音低沉而威严。

“喂喂喂，路怀民，别把我说的像人贩子一样行吗？”昂热吐出一口烟圈，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我至少还是你祖父的挚友，你兄长的老师，不是吗？”他顿了顿，目光透过烟雾看向远方，“山彦的祖国，确实变得日益强大了呢。”

“挚友？老师？”路怀民冷笑一声，像是被激怒的山虎，“你先后哄骗我祖父和兄长前往美洲，掺和你们欧洲狮心会和秘党的破事，最后客死他乡。这就是你所谓的挚友和老师？”

“他们都是我铭记和敬佩余生的屠龙战友。”昂热收起笑容，举起手中的红酒杯轻轻晃荡，“我会用那些高傲君主的鲜血去祭奠他们。”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至少路麟城和乔薇尼都在为秘党做事，路明非大概率也会选择秘党，不是吗？他是S级，天生的狮王。听说他初步觉醒血统就和同伴杀死了一头暴走的死侍。秘党需要这样的屠龙天才。”

路怀民鼻孔呼出白烟，双手用力拍在桌面上，面目狰狞地咆哮：“CN奶奶的昂热！我们正统也需要这样的屠龙天才！明非这样成长下去，完全有能力接替我的位置，成为青州路家家主，成为最年轻的正统十二耆宿！而不是在你们秘党的荒唐决定下遭受雪藏，从小寄人篱下饱受冷眼，浪费十几年的光阴！现在还要成为你们秘党那几个老不死长老的刀子？明非是我大哥的孙子，是我的侄孙！你想带走他，先问问我们青州路家同不同意，问问龙裔安全部同不同意！”

“哎哎，别这么激动嘛。”昂热举起手做投降状，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其实我们可以折中，用你们中国的话来说，就是：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折中？”路怀民冷哼一声，整了整衣襟，“如果折中的条件是让他加入秘党，那想都别想。”

“你是知道的，我的那些所谓的顶头上司大多都是些把屠龙当做生意的老不死。”昂热吸了一口雪茄，吐出绵长的白烟，“他们大多对正统并不友好。但现今很多迹象表明，大多数龙王的寝宫都在华夏，不是吗？”他顿了顿，目光深邃，“我一直希望带领秘党与正统加深合作。那绝大多数的老不死对于正统的刻板印象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衰落与隐世，这早晚要出问题的。比方说，对于那帮老不死而言，任何一个他们看不上眼的组织胆敢阻碍他们的屠龙计划，就是断他们的财路，取死之道。所以如果哪天秘党想要自作主张大张旗鼓地在华夏屠龙，那么正统与秘党必然会起冲突。秘党会为自己的高傲买单，但正统也不会好受，不是吗？”

“所以你想说什么？”路怀民微微颔首，双眼锐利地盯着昂热。

“我很看好明非。”昂热扶了扶眼镜，语气郑重，“不只是因为他的血统，更因为他的出生。你的祖父，也就是明非的高祖父，是狮心会的创始人之一；你的父亲，也就是明非的曾祖父，是蓝党反清的革命先驱；你的兄长，也就是明非的祖父，是海外华人会馆的教父；而你，作为明非的叔公，是红党正统的领军人物之一。你们正统恐怕没有比明非更能够左右共举、黑白通吃的出生了。”

路怀民沉默不语，目光深邃。

“猎杀龙族，保卫人类，不正是我们秘党与你们正统的共同目标吗？”昂热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站起身，伸出右手，“用你们正统的话术来说，我们是命运共同体。但我们需要一个沟通的桥梁。明非在未来将完全有能力胜任正统外交大使的职责，秘党与正统的友谊之桥便会无坚不摧。我们的合作将会斩尽一切复苏的恶龙和妄图成为新龙族的野心家。”

路怀民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他站起身，中山装袖口下与西服袖口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