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3E考试（上）

“那么，考试五分钟后正式开始。”

周逸站在考场讲台前，手腕上的表盘泛着冷光。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仿佛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威严。考场虽然宽敞，却只有一个座位孤零零地摆在中央，显得格外突兀。

路明非坐在那里，面前的桌子上摊开着一张五折面的长空白答题纸。他的目光呆滞，仿佛被那张洁白的考卷吸走了魂魄。那双琥珀般的黄金瞳不自觉地显现出来，瞳孔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自从做了那个奇怪的梦，路明非的世界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梦中的枯萎世界树、黑龙与奥丁、十字架上的男孩、亚当与夏娃……这些画面像碎片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拼凑，逐渐形成一幅模糊的图景。而现实中的雨夜高架桥、奥丁的现身、十字架上的小正太，还有精神领域中自称扶桑、善恶树、世界树的少女，都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

他忽然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就像名侦探柯南在破案时灵光一现。结合周逸曾说过的话——所谓的神话，其实就是龙族的历史。考古所追寻的龙族历史，最终不过是世界各地神话的结合体。路明非所熟知的中国洪荒神话、新旧约神话、北欧神话，似乎都在指向同一个真相。

中国洪荒神话中的扶桑神树，连通三界天地之灵，正是圣经中的善恶树，也是北欧神话中的世界树。而洪荒中的龙祖，既是新旧约中的上帝，也是北欧神话中啃食世界树树根、带来诸神黄昏的黑龙尼德霍格。龙族的大祭司，则是新旧约中的原大天使撒旦，他曾率领天使反抗上帝，最终被打入地狱。

北欧神话的神王奥丁，被善恶树称为“僭越者”，就像圣经中的撒旦一样，他也是龙族的背叛者。只不过，奥丁成功了一半，也失败了一半。北欧神话，不过是胜利者书写的历史，丑化失败者，将至尊无上的龙祖上帝描绘成啃食树根的黑龙，而将自己包装成无力挽回诸神黄昏的神王。实际上，奥丁不过是一个觊觎善恶树权柄的虚伪狡诈之徒，圣经中的敌耶稣之流。

梦境中的少年亚当，在圣经中是上帝创造的完美作品，人类的始祖，也是上帝的孩子。而耶稣，作为上帝的亲儿子，是为了拯救人类、为亚当赎罪而降世的。耶稣称呼亚当为哥哥，似乎也合情合理。

“等等……”路明非忽然愣住了，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耶稣也叫我哥哥，难道我就是那个少年亚当？或是亚当的转世？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叫扶桑或善恶树一声姨妈，似乎也说得通。可是……夏娃呢？”

他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这些纷乱的思绪。他是路麟城和乔薇尼的儿子，大概率只是一个高血统的龙裔罢了。尽管他的人生履历平淡无奇，像白开水炖自来水一样无味，但自从世界的背面揭开面纱，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他仿佛从一只混吃等死的农场小肥猪，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是一条恶龙，而且还是那种注定主宰一切的暴君。

这一切，像是一场梦，又像是一场宿命，推着他不断向前。

……

周逸站在考场门口，目光复杂地看着路明非那双璀璨的黄金瞳。那瞳孔依旧是人类的圆形，却已经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光芒。如果路明非完全觉醒血统，变成龙族的黄金竖瞳，那该是何等的威压？周逸心中暗自惊叹，这就是子级龙裔的力量吗？全世界已知的子级龙裔不过两掌之数，果然恐怖如斯。

他深吸一口气，关上了双层加固的精钢防爆门。

门口的路明菲正关切地看着他，语气温柔而小心：“遇安，你没事吧？”

“你堂弟的血脉很纯净，天字评级板上钉钉。”周逸缓了一口气，平静地回答，“如果不是路家和秘党的联合担保，我更愿意相信他是一条伪装成人类的龙。”他顿了顿，问道：“楚子航呢？”

“目测血统和我不相上下。”路明菲回答道，“他的生母苏小妍是普通人，根据遗传定律，他的生父楚天骄肯定不简单，血统极有可能达到天字评级。而且我们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确定他是秘党的人。”

“天字评级，堪比我们正统的轩辕氏和神农氏，秘党的王牌专员了吧。”周逸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袖，“这么大的刀子潜伏这么多年，却让他在滨海市扮演了二十年的司机，除了为了路明非，我找不到任何理由。而这个‘司机’还在一场车祸中神秘失踪。”

“秘党的目的确实不止于此，但上面已经叫停了调查。”路明菲轻轻拽了拽周逸的衣袖，撒娇般地说道，“安了安了，这些陈年旧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查吧，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也是，是我多管闲事了。”周逸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我总是把执行局的风格带入其他任务，看谁都觉得居心不良。”

教室墙壁上的广播喇叭突然响起，发出沙沙的电流声。路明非依旧呆坐在座位上，黄金瞳闪烁着光芒，仿佛陷入了某种深层的思考。

“考试正式开始。”广播中传来冰冷的声音，接着是考试的具体注意事项。

路明非忽然发觉自己进入了精神领域，眼前的景象与上次如出一辙。高大的世界树矗立在漆黑夜空下，满天星云如同华丽的丝绸，装饰着这方天地。

“好看吗？”一个异瞳少女漂浮在路明非面前，微风轻拂，她的金色和银色异瞳俏皮地打量着他，“太多次的轮回让你的精神领域过于紊乱和昏暗。为了修补它，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她伸出纤纤玉手，袖口的白纱随风飘动，露出光洁的皮肤。

路明非不敢有丝毫怠慢，试探性地躬身行礼：“在下亚当，拜见艾茨哈达亚特托夫维拉主上。”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嘴角微微上扬：“可以啊，小亚当。”她欢快地在路明非身边绕了两圈，“看来你借助七封印圣瞳猜到了一些事情，但记忆还没完全解开。真聪明，不愧是姐姐最得意的作品。不过，你以后叫我维拉姨妈就好啦。”

“维拉姨妈，你说我还算人类吗？”路明非怔怔地问道，“其实我一直怀疑你和那个十字架上的小正太耶稣都是我的幻想，而我只是个有精神疾病的龙裔少年。如果基督教和犹太教的主教们知道我说我是亚当，上帝和善恶树都是女性，耶稣是小正太，他们一定会把我当做异端烧死的。”

“铛！”少女生气地给了路明非一个爆栗，“我和那个十字架小屁孩都是真的。很遗憾地告诉你，你就是亚当的转世，而且你不是那些长着鳞片、锋牙利爪的龙族。当然，你也不算现在广义的龙裔或人族。”

路明非疼得眼角泛起泪花，忍不住回嘴道：“那我的夏娃呢？我要是亚当，至少得有个夏娃吧？我可是母胎单身十五年了，哪有啥夏娃当我的女朋友？难不成上帝姐姐还要把我的一根肋骨取出来，用真言术变出来？那我有24根肋骨，是不是可以有24个老婆？”

“少在我面前秀你的白烂话。”维拉秀眉微蹙，又给了路明非一个爆栗，随后舒心地说道，“总之，姨妈能帮你的都会帮你，只要到最后你答应我一件事就好啦，好吗？”她伸出纤手，轻轻揉捏着路明非的脸蛋。

“可以。”路明非疼得眼含泪花，无奈地答应。

“好啦，不逗你了，待会觉醒血统有的你好受的。”维拉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轻摇莲步，身下的白纱裙摆随风飘扬。她轻轻一挥手，风元素便听从她的调遣，将她托举到半空，仿佛要触及天空的星云。

“维拉姨妈，你就不能告诉我更多的事情吗？透个底呗？”路明非一屁股坐在芳草地上，无奈地抱怨高喊道。

“略……”维拉调皮地做了个鬼脸，“你以为我不想啊？但有些事情需要‘太子’自己去思索。问东问西太多，‘皇帝’会不高兴的。而且，你的‘皇弟’已经迫不及待地给你安排好了‘称帝’的‘爽文’人生剧本了。”她特地在“爽文”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皇弟？称帝？”路明非忽然想起那个一股大人气的十字架西装小正太，心中一阵无语。如果不是楚师兄的事情，他此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在滨海市开一家星际主题的网吧，娶个长得还行的老板娘，然后就这样过一辈子。还称帝？简直是中二病小孩子的幻想。

“加油哦，小路子，不要被现实打倒。”维拉俏皮地眨了眨异瞳，“这个简单的小考试，我就帮你考啦。”说完，她打了个响指，路明非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陷入了一片黑暗。

……

无尽的黑暗中，路明非感到一种彻骨的孤独。耳畔忽然传来深奥的龙文音节，组成了一曲神圣的礼赞，仿佛在叙述宏伟的诗篇。即便他死死捂住耳朵，那些音节依旧暴力地钻入他的脑海，掀起巨大的涟漪。

大脑如同被钝器敲打，双眼如同火燎一般传来巨痛，脑海中涌现出许多不属于自己却又似曾相识的记忆碎片。路明非咬紧牙关，忍受着这股剧烈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