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青铜双戒
晨雾裹着冰碴扑在脸上，潘阳站在玄天宗禁地“寂灭渊“的断龙石前，掌心太初戒正与石壁深处的共鸣震颤。林清雪的传讯剑光在身侧流转，冰晶凝成的字句刺入瞳孔：“师尊闭关百年，洞中太初气息与你同源。“
指尖抚过石壁符纹，那些镇压邪祟的雷云纹路下，隐约可见蝌蚪状凹痕——与他手中戒指的纹路完美契合。九转金身运转到极致时，皮肉下的经文突然躁动，石壁竟如水面般漾开涟漪。潘阳踏入结界的刹那，怀中生字卷突然爆发出翡翠色强光，照亮洞窟深处盘坐的冰雕。
冰雕中的玄天宗掌门双手结印，左手中指戴着半枚青铜戒。戒面缺失的部分，正是潘阳手中戒指的形状。当两枚残戒隔着玄冰产生共鸣时，整座寂灭渊突然地动山摇，冰雕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你终于来了。“冰雕中传出苍老叹息，掌门天灵盖迸发出漆黑魔气，“这具肉身镇压老夫三百年，今日便用太初传人的血破封...“
潘阳暴退间抛出时之砂，凝滞的时空里看清魔气中翻涌的天魔面孔——竟与北漠地脉所见本体一模一样！溯光神通反噬的剧痛中，他挥剑斩向冰雕，剑气却在触及玄冰时被青铜戒吸噬。洞顶钟乳石轰然坠落，林清雪的霜天剑破空而至，剑尖挑起的冰莲将魔气暂时封住。
“快走！“林清雪白衣染血，显然刚经历恶战，“七十二峰已有二十四峰入魔...“话音未落，她颈后浮现天魔咒印，霜天剑突然调转剑锋刺向潘阳眉心。九黎战体自动激发，潘阳徒手抓住剑刃时，看见她瞳孔深处挣扎的清明。
生字卷从怀中飞旋而出，翠光笼罩二人的刹那，潘阳窥见可怖真相——林清雪的神魂早已与天魔本源纠缠，每一次催动法力都在加速魔化。冰雕中的掌门突然睁开猩红双目，青铜戒迸发的黑光击碎生字卷结界，寂灭渊彻底崩塌。
地脉岩浆喷涌的轰鸣中，潘阳抱着昏迷的林清雪坠入深渊。太初戒与掌门残戒在高温中熔接完整，戒面浮现的太极图将岩浆分流。阿蛮的巫血突然从怀中玉瓶渗出，在虚空画出献祭阵图，十二祖巫虚影托起下坠的二人。
“双戒合一是劫不是缘。“阵图边缘浮现守经人残影，他们手中的骨杖正在龟裂，“当年太初子剖心为戒，一半镇天魔，一半锁道心...“残影在岩浆中扭曲消散，潘阳突然明悟戒指的真正用途——左戒噬魂，右戒炼心，双戒重逢之日便是天魔破封之时。
深渊底部矗立着青铜巨门，门上凹槽与他手中的完整戒指严丝合缝。当太极图没入锁孔时，门内传出万千修士的哭嚎，那是七百年前被吞噬的正道英魂。林清雪在此时苏醒，霜天剑毫无征兆地穿透潘阳丹田，魔气顺着剑身疯狂涌入太初戒。
“你以为救的是谁？“她眼中最后一丝清明消散，天魔本体的声音从喉间溢出，“从你逆转时空救下这具肉身开始，她便成了最好的容器...“潘阳呕出金血，生字卷的翠光突然自行燃烧，被魔气侵染的丹田中，三卷经书在灰烬里重组出第四卷“死“字篇。
幽冥鬼火在青铜门后次第亮起，潘阳的九黎战体爬满裂痕。死字卷悬浮在魂海之上，将涌入的魔气转化为滔天死意。林清雪的肉身在死气侵蚀下迅速枯萎，天魔本体发出震怒嘶吼：“疯子！你竟用死卷炼化宿主...“
“你错了。“潘阳捏碎最后三粒时之砂，白发在狂风中散开，“我炼化的是自己。“死字卷的墨色纹路顺着经脉蔓延，所过之处血肉尽数碳化。当霜天剑彻底魔化的瞬间，他抓住剑锋捅穿自己心脏，蕴含毕生修为的金丹在太初双戒间轰然炸开。
时空在这一刻彻底错乱，潘阳在意识消散前看见无数可能性：某个时空线里林清雪挥剑斩魔，另一个世界自己成为新的天魔，而在最明亮的命轮分支里，满头白发的他正抱着青铜匣走向混沌海——匣中整齐摆放着九卷太初经，每卷都浸透巫族圣血。
寂灭渊的崩塌突然停滞，七十二盏青铜古灯从虚空浮现。守经人的真身终于显现，竟是九位被剥去面皮的太初传人。他们手中的骨杖插入潘阳残躯，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时空裂隙：“第三百代容器已成，恭迎圣尊归位...
寂灭渊的崩塌凝固在时空裂隙中，潘阳残破的躯壳漂浮在青铜巨门前，九名守经人的骨杖贯穿他的四肢百骸。岩浆在脚下翻涌成血莲形态，林清雪枯萎的肉身悬浮莲心，霜天剑的魔气正通过太初双戒反向灌注——这具容纳过天魔本源的身躯，此刻成了逆转阴阳的枢纽。
“第三百代容器，你比前人更接近完美。“守经人撕下脸皮，露出与潘阳一模一样的容貌，只是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唯有旋转的蝌蚪经文，“自太初子剖心为戒，我们历代守经人都在等待双戒重铸天魔圣心...“
潘阳的识海突然涌入海量记忆：初代守经人跪在混沌海剜出双目，将眼珠炼成青铜戒；第七十二代传人在北漠自焚，用灰烬写下“往生殿“密文；而最近的画面里，自己三日前在光阴客栈触碰生字卷时，六百条因果红线早已缠成献祭法阵。
“原来从得到第一枚戒指开始...“他咳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金血，死字卷的墨纹在骨骼上蔓延，“我就是你们选定的祭品。“
守经人齐声大笑，骨杖爆发的青光将潘阳钉上青铜门。门缝渗出的怨魂触须缠住他的脖颈，那些被吞噬的历代太初传人残魂正在哀嚎。林清雪的尸体突然睁眼，天魔本体的声音从她喉间溢出：“你以为逆转时空改变的是命运？不，你只是沿着我们铺就的黄泉路...“
青铜巨门轰然洞开时，潘阳看见了自己的三百世轮回。每世轮回的终点都是寂灭渊，区别只是死亡的方式：有时被林清雪冰封心脏，有时遭守经人剥皮抽骨，更多时候是太初经反噬化作石像。往生殿内七十二根盘龙柱上，历代传人的尸骸保持着临终姿态，他们手中的经卷残页正自动拼接成完整篇章。
“这才是真正的《太初经》。“守经人撕开潘阳的胸膛，将双戒按进他跳动的心脏，“九卷归一之日，圣尊便能...“
话音戛然而止。潘阳碳化的左手突然抓住守经人腕骨，死字卷的墨纹顺着骨杖逆流而上：“你们算错了两件事。“他右眼的血色时钟炸成金粉，露出深藏的时间本源，“第一，我逆转的不止三息光阴。“殿内三百具尸骸突然睁眼，所有经卷残页飞向潘阳。
“第二，“他捏碎自己的心脏，蕴含时空本源的金血泼洒在青铜门上，“太初子当年剖开的，从来不是天魔之心——“
门内传出洪荒巨兽的悲鸣，七十二盏古灯同时熄灭。潘阳在意识消散前看见真相：混沌海中匍匐的万丈龙龟，额间嵌着完整的太初经，而那些所谓的“天魔“，不过是龙龟伤口滋生的寄生虫！
往生殿坍塌成时空漩涡时，潘阳的残魂被吸入龙龟识海。这里的时间长河呈现环状，他看见太初子站在龙龟脊背上，手中双戒闪烁着熟悉的金光：“后世弟子，你可知经卷为何要分九部？“
无数画面在浪涛中闪现：初代守经人剜目时嘴角的笑意、北漠血祭时阿蛮刻意引导的路线、林清雪闭关洞府里与龙龟伤口同源的魔气...潘阳的残魂剧烈震颤：“九卷经书是封印，守经人才是真正的...“
“噬心蛊。“太初子拂袖打碎幻象，“龙龟每万年蜕壳重生，那些寄生在旧壳中的蛊虫，便化作人形寻找新宿主。“他指向潘阳心口的双戒，“你如今的身躯，已是完美的蛊皿。“
龙龟的悲鸣震碎识海，潘阳在剧痛中苏醒。往生殿废墟里，守经人的尸体正在融化成黑水，青铜门内伸出龙龟的骨爪。林清雪的尸体突然飘到身前，霜天剑自动归鞘——剑柄末端赫然镶嵌着第三枚青铜戒！
当三枚戒指在龙龟骨爪上拼合时，寂灭渊的时空开始坍缩。潘阳的九黎战体爬满龙鳞状纹路，死字卷的墨纹与生字卷的翠光在体内交织。守经人融化成的黑水突然暴起，凝成太初子模样的魔影：“你以为挣脱了轮回？不过是踏入更大的...“
龙龟骨爪拍碎魔影的刹那，潘阳看见自己胸前浮现龙龟契约印。阿蛮的歌声从虚空传来，巫族血咒将三枚戒指熔成金液，在他眉心凝成竖瞳。往生殿废墟升起九十九级天阶，每级台阶都刻着经卷缺失的铭文，而台阶尽头是正在蜕壳的龙龟本体——那旧壳上的伤口正不断渗出所谓的“天魔“。
林清雪的肉身突然开始消散，最后时刻恢复清明的双眼里满是哀伤。潘阳踏上第一级天阶时，听见太初子的叹息：“登顶者需舍尽七情六欲，你当真要...“
“我舍。“潘阳的白发寸寸成灰，身后浮现三百世轮回的尸山血海，“但我要这孽畜永世不得蜕壳！“龙龟的悲鸣响彻三十三重天，混沌海因这誓言掀起灭世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