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蜕凡劫
混沌海的罡风如亿万把剔骨刀，在第九十九级天阶上割裂出时空裂痕。潘阳赤裸的足底踏碎第三十六级寒玉阶，冰晶在脚下蔓延成蛛网状的裂痕，每道裂痕中都浮动着蝌蚪状的暗金铭文。当他右脚踏上第四十九级玉阶时，左耳突然炸开血雾，一段记忆随着金血喷溅消散——那是林清雪在玄天宗初雪时为他系上剑穗的画面。
“止步！“
七道紫色雷霆撕裂云层，北斗七星方位各现出一位星冠羽衣的修士。量天尺首端镶嵌的龙龟逆鳞泛起幽光，为首的玉衡星君振袖引动九霄雷劫：“混沌海岂容孽畜僭越！“
潘阳未及开口，劫灭瞳已映出真相：这些修士道袍下爬满透明触须，天灵盖处嵌着龙龟旧壳的碎屑，分明是寄生在圣壳上的噬心蛊所化。蜕凡阶突然剧烈震颤，四十九级玉阶翻转如镜，映出七人前世的面貌——竟是太初子座下七大亲传弟子！
“师尊当年剖心镇海，岂容尔等逆徒作乱！“潘阳怒喝引动天阶共鸣，玉镜中射出四十九道金光，将七人照成飞灰。镜中残留的影像却令他毛骨悚然：太初子临终前将龙龟契约刻入七大弟子神魂，那些所谓的护海真仙，不过是契约操控的傀儡。
玉衡星君消散前抛出的量天尺突然炸裂，碎片中浮现太初子残影：“速去归墟之眼，新壳将成...“话音未落，蜕凡阶第五十级浮现血色符文，潘阳每登一级，便有部分躯体化作晶石——这是蜕凡劫开始剥离人性的征兆。
登至第六十四级时，天地倒悬。潘阳坠入无相海，这是龙龟识海最深处的记忆汪洋。碧波下浮沉着十万青铜棺椁，每具棺盖都刻着太初经不同卷名。当他触碰“幻“字棺时，海水突然沸腾如煮，棺中坐起的女子与林清雪容貌别无二致，只是额间多了一道龙形金纹。
“妾身等了九万年。“女子指尖凝结的冰莲与霜天剑同源，“当年太初子抽我龙骨铸剑，又将残魂封入龙龟识海...“她突然贴近潘阳耳畔，吐息带着深海腥气，“你想复活的那具肉身，不过是妾身褪下的蛇蜕。“
海水凝成万千冰剑袭来，潘阳背后的龙龟虚影仰天咆哮。当冰剑触及龟甲纹路时，整个无相海突然静止，十万棺椁同时开启，无数残魂跪拜高呼：“恭迎圣尊归位！“潘阳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死字卷的墨纹在掌心凝成弑神戟，贯穿女子心口时爆发的不是鲜血，而是裹挟着星屑的飓风。
星屑中浮现真实图景：北漠巫族祭坛下埋着龙龟逆鳞，阿蛮每日用圣血浇灌的并非弑神弩，而是唤醒龙龟本体的祭器！画面突然扭曲，显出林清雪闭关洞府的景象——冰峰深处悬浮着半枚青铜戒，戒面纹路与龙龟逆鳞完美契合。
“看见了吗？“女子的残魂在星屑中重组，“你不过是棋盘上的...“
弑神戟再次贯穿她的咽喉，这次爆出的是漫天血雨。潘阳的劫灭瞳突然剧痛，视线穿透血雨看到可怖真相：归墟之眼中，新生的龙龟正在吞噬旧壳，而那些旧壳裂缝中，十万天魔胚胎正在孕育！
第七十二级天阶燃烧着无色之火，这是蜕凡劫最后一重考验。潘阳的九黎战甲早已碳化剥落，裸露的脊背上，三百世轮回的伤疤正被火焰舔舐。当火焰烧至心口时，虚空裂开缝隙，掉出个青铜酒壶——这是第十二世轮回中，他与林清雪合酿的忘忧酿。
壶中逸出的不是酒香，而是被剥离的情魄。情魄凝成林清雪的模样，指尖轻触潘阳眉心血瞳：“你若登顶，我便永困虚无。“焚心火突然暴涨九丈，将情魄卷入火海，潘阳的龙龟契约印迸发青光，却在救人的刹那被火焰反噬。
“断情不断义，舍欲不舍心。“太初子的残魂在火中显现，手中握着半枚染血的青铜戒，“当年老夫便是败在此处...“话音未落，潘阳徒手插入心口，扯出跳动的龙龟契约印掷入火海。焚心火遇契约印竟凝成实体，化作一柄刻满太初经的赤色长剑。
握住剑柄的刹那，九十九级天阶尽数崩塌，潘阳坠入混沌海深处的归墟之眼。这里悬浮着正在蜕壳的龙龟，旧壳裂缝中探出的苍白手臂抓住他的脚踝——竟是浑身爬满龙龟纹路的阿蛮！
“巫族侍奉龙龟十万载，今日终于等到圣壳成熟...“她怀中的弑神弩对准潘阳眉心，弩箭刻着“灭“字卷铭文。焚心火剑自动格挡，箭剑相击爆发的能量波掀翻百里海潮。阿蛮在狂笑中融化，血肉渗入旧壳裂缝，整个归墟开始震颤。
潘阳的劫灭瞳看破虚妄：所谓巫族圣女，不过是旧壳滋生的灵识化身！弑神弩突然调转方向，箭尖指向旧壳心脏。福至心灵间，他将焚心火剑与弑神弩合二为一，箭矢裹挟龙龟真火贯穿旧壳。震耳欲聋的悲鸣中，十万天魔胚胎灰飞烟灭，新生的龙龟从归墟底部升起，额间太初经绽放亘古清光。
新生的龙龟睁开日月双瞳，混沌海风暴瞬间平息。潘阳立于龟首之上，发现太初经九卷正在龟甲重组，蝌蚪文字与他经脉完美契合。当指尖触碰“时“字卷时，虚空浮现亿万因果线——林清雪的残魂被困在旧壳某条时间支流，正被血色锁链拖向深渊。
“若要救人，需断尽前缘。“龙龟的声音震动三十三重天，“但断缘者...“未等说完，潘阳已挥剑斩断所有因果线。虚空降下血雨，他的白发寸寸成雪，眉心血瞳裂纹密布，却有缕青光护住心脉——那是太初子残魂所化的护心鳞。
旧壳废墟升起青铜巨门，门内传出林清雪的呼唤。潘阳正要踏入，整片混沌海突然虚化——这才是真正的蜕凡劫！过往经历皆是心魔幻境，此刻他的肉身仍跪在第七十二级天阶，焚心火剑正刺入自己丹田。
“好一个斩虚破妄！“守经人的声音自九天传来，“但你以为...“龙龟咆哮打断话语，真实的归墟之眼显现云端，新生龙龟正吞噬旧壳。潘阳的眉心竖瞳彻底破碎，青光中太初经九卷化作流光没入龟甲。
青铜巨门轰然开启，门内是正在坍塌的遗蜕界。林清雪的残魂被锁在时间琥珀中，手中竟握着完整的太初经！潘阳的归墟遁刚发动，守经人真身降临——竟是九具被剥去面皮的太初传人，他们手中的骨杖插入潘阳残躯：“第三百代容器已成，恭迎圣尊归位！“
遗蜕界的天空流淌着七彩毒瘴，潘阳的残躯被钉在祭坛中央。九具守经人正在咏唱古老咒文，祭坛下的血池中浮沉着历代太初传人的骸骨。林清雪的残魂突然睁眼，时间琥珀迸发青光——她手中太初经竟是“生“字卷与“死“字卷的融合体！
“就是此刻！“太初子残魂的呐喊在识海炸响。潘阳引爆丹田残存的龙龟真火，焚心火剑与弑神弩在爆炸中重组，化作贯穿天地的光柱。守经人的骨杖寸寸断裂，遗蜕界开始崩解。
新生的龙龟突然张开巨口，将整个遗蜕界吞入腹中。潘阳在最后时刻抓住林清雪的残魂，却被卷入时空乱流。当他们坠落在盘古脐的混沌青莲上时，潘阳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虚化——这是断尽因果的反噬。
“用青莲子！“太初子残魂指向莲心。潘阳吞下莲子的刹那，周身浮现三百世轮回的虚影，每个虚影都在剥离部分因果反噬。当最后一缕反噬消散时，混沌青莲骤然枯萎，结出的新莲中传出婴儿啼哭——那竟是返本归源的林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