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海航行,到达南美
- 大明美洲帝国:日月旗的应许之地
- 忠诚的小将
- 3681字
- 2025-04-01 22:46:32
舰队驶离通洋卫,沿着非洲西南海岸线缓缓北上。最初几日,映入眼帘的是连绵不绝的黄色沙丘,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海岸单调得让人心头发慌。阳光毒辣,烤得甲板滚烫,岸边的空气似乎都在热浪中扭曲。
朱高煦对此景兴趣不高,甚至有些烦躁。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洋流、风向和星辰。只要天气允许,他都会亲自爬上高高的船尾楼,那里视野最好,也最颠簸。他一手举着个简陋六分仪,眯着一只眼,费力地想把南天一颗亮星卡在海平面上;另一手拿着炭笔,在一张粗糙的羊皮纸上飞快地写画,嘴里还念念有词,全是些旁人听不懂的数字和符号。到了后半夜,就换上牵星板,对着南十字星座反复比对,试图从星辰的起落中抠出船队的位置。
这活儿太折磨人了,尤其是在海上估算经度,简直是猜谜。只能依靠滴漏速度并不均匀的沙漏计时,再结合对船速的估测——这估测本身就极不靠谱,顺风逆风、洋流强弱,全凭老舵手的经验蒙。每算一次,朱高煦都觉得自己的头发又掉了几根。“他娘的,这纬度应该差不多了……但经度偏了多少,真是天晓得!之后到达茫茫的大海之上只能靠着这个不精确的纬度估计还有多远到达美洲。”
旁边一个忠心耿耿的老亲卫看他眉头紧锁,额头全是汗,小心翼翼地递过一块微湿的布巾:“王爷,要不……您歇会儿?让下面人看着?”
朱高煦接过布巾擦了把脸,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他们看得懂个屁!这玩意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到时候把一万多口子人带到海龙王家里喝茶去?”他拍了拍屁股底下的栏杆,“这活儿,现在只有我能干。这是一段新的航路,我一定要保证大家的安全”
十几天后,煎熬中总算有了变化。海岸线的颜色终于从单调的土黄变成了深浅不一的绿色。低矮的灌木丛渐渐浓密,远处甚至出现了成片的森林轮廓,空气也不再那么干燥,变得湿热起来。这意味着船队进入了不同的气候带,离预定的转向点不远了。朱高煦再次核对了几天来的观测记录和计算结果,虽然过程磕磕绊绊,但结论指向明确。他精神一振,走到船首,对着传令兵果断下令:“传令各船,右满舵,转向西偏北!打起精神,都跟紧了,准备横渡大洋!”
一百五十艘船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动,船头犁开碧波,缓缓调整方向,朝着茫茫大洋深处驶去,开始切入那条能将他们送往新大陆的南赤道暖流。接下来的二十多天,航行异常顺利,甚至有些过分单调。除了偶尔遇到几场突如其来的骤雨和随之而来的小风浪,让大家手忙脚乱一阵外,大多数时候海面平静得让人昏昏欲睡。阳光依旧炽烈,风帆鼓得满满的,船队稳步向西。
然而,这种一成不变的平静,却像慢火炖肉,慢慢熬煮着船员们的神经。最初横渡大洋的新奇和激动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枯燥和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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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一个月不见陆地。天空是千篇一律的蓝,偶尔飘过几朵无聊的白云;海水是深邃不变的蓝,日复一日地拍打着船舷。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船身单调的吱呀声和单调的三餐——硬得能当武器的干饼,还有咸得发苦的鱼干,还有千篇一律的豆芽——提醒着人们日子还在流逝。甲板上,汗水和海水混杂的气味挥之不去,混合着淡淡的焦虑,像一层看不见的霉菌,在人群中悄然蔓延。
最初横渡大洋的新奇感早已被消磨殆尽,无边的枯燥和压抑开始发酵。水手们眼窝深陷,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脾气却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昨天两个壮汉为了一勺多舀的淡水差点拔刀,今天又有人因为睡觉打呼噜被同伴踹下了吊床。角落里的赌局越来越频繁,几个脏兮兮的铜板就能引来一群人围观下注,直到巡逻军官的呵斥声和鞭子抽打空气的噼啪声响起才悻悻散去。关于巨大海怪吞噬船只、罗盘失灵永远迷失方向的低语,像藤蔓一样在船舱的阴影里滋长。
“头儿,”一个脸颊凹陷的年轻水手凑到老舵手身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这海它娘的到底有没有个头?咱们不会真就这么飘下去,直到水喝光,变成海里王八的嚼裹吧?”
老舵手浑浊的眼睛眯了眯,朝着栏杆外啐了一口浓痰,骂道:“闭上你的鸟嘴!王爷心里有谱着呢!他掌着舵,还能把你带到阎王殿去?再敢胡咧咧,仔细你的皮!”话虽硬,但他握着舵轮的手,指节却微微发白,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西边那片空无一物的水天连接线。
朱高煦自然察觉到了这一切。他加大了巡查力度,几个带头闹事的刺头被拖出来,按在甲板上结结实实挨了一顿军棍,杀鸡儆猴的效果立竿见影。他也尽量组织些活动,让大家发泄过剩的精力。甲板摔跤比赛总是最受欢迎的,两个赤膊大汉扭在一起,周围人吼叫下注,汗水和尘土飞扬,总能暂时驱散一些阴霾。他还让识字的亲兵念念从大明带来的话本,虽然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远不如拳打脚踢来得吸引人。他心里清楚,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真正能定人心的,只有一样东西——土地。
就在船队的气氛沉闷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时,桅杆最高处的瞭望哨里,突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破音的狂喊,嘶哑,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地——!!西边!西边有地——!!看见啦——!老天爷啊!是地!!”
整个船队仿佛被施了定身咒,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是火山爆发般的沸腾!人们像疯了一样冲上甲板,朝着西边眺望,哪怕视线里只有茫茫海天,也激动得互相捶打着后背,又蹦又跳。有人手忙脚乱地往桅杆上爬,想看得更清楚些。不少饱经风霜的老兵,此刻竟像孩子一样,捂着脸嚎啕大哭,泪水混着汗水淌过黝黑的脸颊。压抑了太久的恐惧、绝望和茫然,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化作最原始的欢呼和泪水。有人开始语无伦次地感谢妈祖,有人跪在甲板上朝着西方不停磕头。整个舰队,一扫之前的死气沉沉,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然而,当船队缓缓靠近那片望眼欲穿的大陆时,甲板上震天的欢呼渐渐稀落,最终化为一片古怪的寂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弥漫开来的困惑,以及一种沉甸甸的、难以言说的失落。眼前的陆地绿得有些过分,甚至发黑。从未见过的参天巨树遮天蔽日,庞大的树冠交织在一起,从海岸一直向内陆延伸,形成一道几乎密不透风的绿色屏障。一股湿热的、带着腐烂植物和浓重泥土混合的腥甜气味扑面而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无数色彩斑斓、叫声尖锐的怪鸟成群结队地掠过头顶,翅膀扇动着闷热的空气。密林深处,隐隐约传来不知名野兽低沉的咆哮或是怪异的嘶鸣,听得人头皮发麻。这地方……跟王爷说的不太一样啊。不少人心里犯起了嘀咕,脸上的兴奋褪去,茫然和疲惫重新爬了上来。
朱高煦领着几艘吃水浅的探查船,小心翼翼地驶入一条十分宽阔的大河入海口。河水清澈没有什么粗颗粒的泥沙,水流看着平缓,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两岸的景象更是让人心惊,奇形怪状的树木根须虬结,直接扎入水中,水面上漂浮着大片的浮萍和断枝。
朱高煦站在船头,迎着那股湿热的、带着植物腐败气息的风,眉头皱得死紧。他不用看地图,光是这气候、这植被、这河流,就让他心里咯噔一下。亚马逊……没跑了。这鬼地方后世都是出了名的难搞,热带雨林气候,蚊虫、毒蛇、瘴气,一年到头潮湿闷热,根本不适合他计划中的大规模汉人农耕定居。这地方物产是丰富,木材管够,但想在这里开垦出百万亩良田,养活几十上百万人口,建立一个稳固的根据地?简直是痴人说梦。
舰队在河口勉强停留了一天,补充了些淡水,顺便治疗了几个因为水土不服受不了此地闷热潮湿而生病的水手。随后,朱高煦召集了各船的船长和几个威望较高的老兵、管事,就在旗舰“五月花号”宽敞的后甲板上开会。
“我知道,大家伙儿看到陆地,心里都松了口气,想着总算到地儿了。”朱高煦环视众人,看着他们脸上混杂着期待、疲惫和不安的神情,开门见山,“但我要告诉你们,这里,不是咱们要找的那个‘新大陆’。”
底下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嗡嗡声,有人忍不住交头接耳。
朱高煦抬手示意安静,指着岸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绿色:“都看到了?这地方树比人高,草比人密,蚊子能把人抬走。一年到头又闷又热,跟个大蒸笼似的。这种地方,开垦起来要死多少人?更别说那些毒虫瘴气,住久了,人就废了。咱们是要找个地方扎根,开枝散叶,不是来喂蚊子的。”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咱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在这种鬼地方遭罪。咱们要找的地方,在更北面。那边的天时地利,才真正适合咱们汉家儿女。气候跟咱们大明差不多,有春夏秋冬,土地开阔,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那才是能让咱们踏踏实实种地,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好地方。”
看着众人脸上再次浮现的疑虑和几乎要溢出来的疲惫,朱高煦心里也叹了口气,但面上依旧沉稳:“弟兄们,我知道大家累了,也怕了。横渡这片大洋不容易,谁都想早点脚踏实地。但咱们已经闯过了最难的一关,离那个真正的应许之地,真的不远了!再加把劲,咬咬牙,往北去!相信我,到了地方,你们就知道,这趟辛苦,这番折腾,到底值不值当!”他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带着自嘲的笑意。
底下有人被他这句不伦不类的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沉闷的气氛稍稍松动了一些。虽然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但看着这位王爷笃定的样子,回想他这一路来的指挥若定,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再次相信。毕竟,除了跟着他,眼下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船队再次起锚,沉重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带着一丝无奈,也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船头调转,离开了这条浑浊的大河和这片让人压抑的雨林,沿着蜿蜒的海岸线,继续向着那未知的北方,缓缓航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