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灯照骨辨山河

汉白玉祭坛升起的轰鸣震落船壁青苔,九盏青铜灯台的幽蓝火焰突然转为血红。林渺腕间新缠的苗银链子泛起霜花——湘西赶尸人特制的冰魄银正疯狂吸收尸气。她甩出分金尺插入祭坛裂缝,尺身篆刻的《连山》卦象与青铜灯纹咬合出金石之音。

我攥着地相玉佩的手掌被烫出血泡,祖父留在《青乌策》夹层的血书正在显形。那些用殄文写就的字句爬满雷击木罗盘,三年前他咽气前折断的判官笔尖,此刻竟从玉佩龙纹眼眶里缓缓伸出。

陈三笑撕开道袍下摆裹住酒葫芦,邙山派特制的赤硝顺着桃木剑纹路游走。老道布满尸斑的右腿突然渗出血珠——这是当年他在云南虫谷被千年血棺所伤的旧疾发作征兆。酒液泼向祭坛时,雄黄混合赤硝在汉白玉表面蚀出星宿图,与九盏血灯投影形成二十八宿闭环。

陆沉的镇魂辫突然自行拆解,三千六百根墨斗线在江面结成天罗地网。这位哑巴道士从檀木箱取出青铜卦盘,缺了半角的震卦位正对祭坛中心。他沾着尸水在卦盘划出河图轨迹,江水突然逆流形成八卦漩涡。

张堂主空洞的左眼眶里爬出青铜蜈蚣,那些闪着阴绿光泽的节肢动物衔着金叶残片,迅速在祭坛表面拼出叶家族徽。凤冠女尸的指骨突然扣住我的脚踝,她胸口的青铜剑柄浮现《青乌策》缺失的第十七章——那些用尸蜡封存的篆文记载着地脉锁的致命弱点。

第一盏血灯突然爆燃,火焰中浮现战国方士的虚影。他手中量天尺正测量祭坛尺寸,陈三笑甩出墨线缠住灯盏。邙山赤硝与方士虚影相撞的刹那,我们脚下的汉白玉裂开地缝,露出埋着四十九具青铜棺的殉葬坑。

林渺的冰魄银链冻住第二盏血灯,湘西秘传的《赶尸图录》残页从火焰中飘落。上面用朱砂勾画的正是凤冠女尸形制,她腕间五铢钱突然嵌入祭坛凹槽。整座殉葬坑的青铜棺同时开启,每具棺内都蜷缩着与陆沉面容相似的少年尸身。

我用地相玉佩折射第三盏血灯光芒,祖父的血书在棺盖上显形:原来陆沉是叶家三百年前分出去的支脉后裔,他们世代用活人养尸的方式维系地脉平衡。那些少年尸身脖颈处,都有与陆沉相同的墨斗线勒痕。

张堂主突然割破手腕将血浇在第四盏灯上,青铜蜈蚣群衔着金叶残片组成钥匙形状。凤冠女尸的指骨插入我后颈,用尸语念出《撼龙经》禁章。祭坛底部传来机括咬合声,九根刻满星图的青铜柱破水而出,柱面浮现的正是当今九州龙脉走向。

第五盏血灯映出陈三笑年轻时的面容,二十年前他在邙山古墓失踪的师兄,此刻正以血尸形态从殉葬坑爬出。老道的桃木剑首次颤抖,他灌下整壶雄黄酒才敢刺穿血尸天灵盖。师兄腐烂的胸腔里掉出半块邙山掌门令牌。

陆沉突然咬破舌尖在卦盘书写,他颈后墨斗线勒痕渗出的血珠组成洛书轨迹。第六盏血灯应声熄灭,江底浮起百余具拴着青铜锁链的尸骸,每具尸体的脊骨都刻着不同朝代的地脉图。

林渺用冰魄银链缠住第七盏灯,湘西巫女传承的《血蛊录》从火焰中现形。她终于看清三年前长沙血尸墓的真相——那只抓伤她的血尸手腕系着与张堂主相同的琉璃念珠。

当地脉锁完全显形时,九盏血灯同时照向我的瞳孔。祖父临终景象在视网膜重现:他蘸血书写的不是镇山咒,而是用反笔绘制的破锁诀。三百年前叶家先祖故意留下的生门,正在第八盏血灯光晕中缓缓开启。

凤冠女尸突然化作流光没入第九盏灯,青铜灯台表面显现禹王九鼎纹样。张堂主狂笑着撕开胸口皮肉,他心脏表面纹着的不是山河图,而是用殄文书写的献祭契约。那些青铜蜈蚣正衔着金叶残片钻入心室。

整条苏州河突然静止,漂浮的青铜简自动拼成河图洛书全本。陈三笑用桃木剑挑起雄黄酒画出生门符,林渺的冰魄银链冻住正在闭合的祭坛裂缝。陆沉将镇魂辫插入我的后颈,三百年未现世的地脉锁核心,终于在血灯照骨术中暴露致命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