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周府。
周景明一家三口在桌前用膳。
周景明年龄比顾月柔大了十几岁,他们二人同框,更像是一对父女,而不是夫妻。
“少爷吃完了,带少爷下去复习功课。”
周景明吩咐道。
丫鬟识趣地领周涵离开,厅堂中,只剩下周家夫妇。
“有事?”
顾月柔小口吃饭。
周景明放下碗筷,看着美艳的顾家小姐,道:“严文实回京了。”
顾月柔当即愣住,随后恢复如常。
她知道这是周景明在试探她,于是说:“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我与他早没联系了。”
周景明微微点头:“月柔,我相信你。”
“没别的事,我去看涵儿做功课了。”
顾月柔起身要走,便被周景明拉住手。
他近乎恳求地说:
“月柔,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如今周涵也大了,你我年纪也不小了。趁着身体尚可,咱们若不然试着要一个孩子吧?让岳父大人对咱们放心些。”
顾月柔咬着嘴唇,内心挣扎,但实在接受不了周景明。
有的人虽然身居高位,但相由心生,骨子里的气质却是改不了的。
严文实当年虽然一样出身不高,可至少英俊,如那何书墨一般,浑身洋溢着青春帅气。可周景明别说英俊,说他普通都是在夸赞他了。他骨子里那股寒酸味道,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
“你实在不行,娶一房妾室吧。府里的丫鬟,你看中哪个,我点头让你纳她进门。”
顾月柔的话,让周景明如遭雷击。
他再怎么说也是堂堂四品大官,难道在她眼里,就只配与地位低贱的丫鬟在一起吗?
顾月柔走后,周景明一拳锤在桌上。
低声骂道:“这贱人不过是仗着娘家的权势罢了!若非老侯爷撑腰,她算个什么东西!”
周景明心中火气难挡,冲屋外故意大喊道:
“来人,备车,去教坊司!”
尚未走远的顾月柔沉默不语。
她知道周景明这是去给她看的。
但她其实根本无所谓,她一点都不喜欢周景明。压根不在乎他与谁厮混。
……
次日下午,一辆马车从皇宫小门悄然驶出。
这马车一出皇城,便直奔京城唯一一家江左糕点铺子,“江左蜜糕”。
这铺子的蜜糕虽然不全是江左的味道,但已经是京城里最符合寒酥的口味地方了。
何书墨虽然每次进宫都会给她带,可她吃完了后,如果还想吃,总不能直接伸手问何书墨要吧?
何书墨是娘娘的心腹,不是她的。
她怎么好意思伸手问他要东西呢?
今天难得出宫,正好多买一些。
江左蜜糕门前,寒酥下车,小跑进店。
店中琳琅满目的江左糕点,让她一时间挑花了眼。
“姑娘是江左人士吧?要哪种?咱们店里的糕点,可是京城最正宗的了。”
店铺掌柜热情招呼道。
甜食大师寒酥点评道:“你们的糕点还是不够甜,说是正宗江左糕点,怕是只能糊弄糊弄京城人了。”
掌柜并不生气,反而炫耀道:
“哈哈,姑娘慧眼识珠。口味上确实针对京城人做了些许改良。毕竟京城人买得多,不改就该关店喽。不过,前些日子有个公子,让咱东家去江左请新师傅过来。最多再过半个月,咱们店里可就真有最正宗的江左糕点了。”
寒酥嘴巴微张,心道那人不会是何书墨吧?
她道:“这里是京城,正宗的江左糕点,不是卖不出去吗?”
“是卖不出去。但那位何公子,家里是做生意的,财大气粗,说是所有亏损他照单全收,硬让咱们东家去江左请新师傅过来。您瞧瞧,这张二百两的银票,便是那公子压在咱们店里的。”
看着掌柜手里的银票,寒酥眼角发酸。
吃糕点这种小事,哪怕不正宗也不会怎么样的。
她又不是小孩,怎么可能因此发脾气呢。
难道何书墨只是因为答应了她,便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何书墨的行为,让寒酥头一次感觉,她真的好“任性”。
二百两的银票,够京城普通家庭生活十年了,但现在,这二百两的作用,仅仅只是让她嘴里的糕点变得更甜一点。
“姑娘,姑娘,您还买吗?我给您装几盒?”掌柜问。
“不买了。”寒酥果断道。
掌柜愣住了:“啊?”
这姑娘看着也不穷啊,怎么说不买就不买了?
马车中,寒酥下定决心,再也不吃何书墨送的糕点了。
何书墨的钱也是钱,怎么能因为她想吃一口甜的,就随便浪费掉呢?
……
勇武营。
何书墨拿出带刀使者的架势。
“自从严文实来到京城,周景明每晚都会夜宿教坊司。他年龄不小了,精力不可能如此旺盛,大概率是做动作给顾月柔看的。”
“嗯。”众人点头。
“这封模仿顾月柔字迹的信件,刘富,你送去严文实府上。”
“是。”
“这封模仿严文实字迹的信件,吕直,你送去顾月柔手里。”
“是。”
“高玥,先埋伏在教坊司附近。等信号烟火,便去拦周景明去教坊司的马车,就说:何大人让我告诉你一声,家里着火了,还不回去救火。”
“是。”
何书墨吩咐完,看着众人道:“好,你们的任务就是这些,剩下的我亲自动手,还有没有不明白的?”
刘富率先举手:“使官,这顾月柔和严文实多年未见,他们难道真的会因为一封信选择见面吗?”
“好问题。”何书墨道:“楚国礼法森严,但是当年顾月柔仍然冒险怀有身孕,甚至不惜大闹一场。严文实一方,也主动辞去禁军职务,变成平民百姓。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当时感情很深。”
“对,更别说严文实至今未婚,他唯一的儿子还在顾月柔身边呢。顾月柔或许举棋不定,但信中约定的见面地点是周府。严文实哪怕不为了顾月柔,也不会放过去周府见儿子的机会。”
众人听了何书墨的分析,纷纷点头。
确实,如果是这样的话,顾月柔和严文实见面的可能性非常大。
高玥举手,提出问题:“使官,你让我用你的名义喊话,告诉周景明家里着火,这样的话,周景明就知道你在其中插手,他还会中计吗?”
“会。”何书墨露出自信的笑容。
并随手举了一个例子:“刘富,假如为了御廷司,让你夫人与吕直卿卿我我,你会介意吗?”
刘富尴尬道:“使官,我没有夫人。”
“我是说假如。”
刘富气得摩拳擦掌:“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我直接把吕直给宰了!”
何书墨对高玥道:“看到没?哪怕周景明知道这是我在其中作梗,他该上当还是会上当。这是阳谋!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