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国语》与春秋时期语体文学研究
- 吴建国
- 3164字
- 2025-04-25 18:57:43
四 研究综述
前人对于《国语》的研究成果丰硕,主要集中在章句训诂和作者以及成书考证几个方面。《隋书·经籍志》记载:“《春秋外传国语》二十卷(贾逵注)。”“《春秋外传国语》二十一卷(虞翻注)。”“《春秋外传章句》一卷(王肃撰。梁二十二卷)。”“《春秋外传国语》二十二卷(韦昭注)。”“《春秋外传国语》二十卷(晋五经博士孔晁注)。”“《春秋外传国语》二十一卷(唐固注。梁代《春秋古今盟会地图》一卷,亡)。”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记载《国语》二十一卷,《国语》注二十一卷,“吴尚书仆射侍中吴郡韦昭撰。采郑众、贾逵、虞翻、唐固合五家为之注,昭字子正,事孙皓,以忤旨诛死。《吴志》避晋讳,作韦曜。”经过魏晋思想大解放之后,人们对《国语》有不少新的认识。这一时期的《国语》研究观点和视角上多标新立异之处,具有很强的批判意识。宋人治学飘逸灵动,不像清人敦朴勤奋,在学术上多新思想。元代学术受到了很大的破坏,明代经历了一个很长的恢复时期,到了中晚期学术大盛。对于《国语》的研究由传统的经学、史学逐渐向文学演进,更为关注文学性和篇章的特色批判。明末清初时期,经学逐渐兴盛起来,这时候的学者提倡朴学,重视小学基础和考据实证的方法,产生了不少《国语》研究成果,主要是对《国语》注疏章句。如洪亮吉《国语韦昭注疏》[11]、汪远孙《国语校注本三种》、吴增祺《国语韦注辩证》、董增龄《国语正义》等。20世纪的《国语》研究在清代研究基础上进一步发展,一些方面继承了清代的朴学传统,主要还是文字训诂,如徐元诰、张以仁,但于《国语》潜心研究之学者较少。
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随着语类文献的出土增多,日益注重《国语》的语体性质研究。张政烺先生根据《春秋事语》侧重记言略于记事的特点提出“语”是春秋时期一种固定体裁,内容主要是嘉言善语,是教育国子之用[12]。李零教授在其著作中对语的问题比较关注,其研究出土文献中语类文献的产生、分类,揭示了语的学术意义。上博简有二十多种事语书。李零教授认为当时像《国语》这样的古书很多,非常流行,数量很大。其学生张铁硕士学位论文《语类古书研究》把先秦时期的语作为一个研究对象进行研究,认为所谓语书是指先秦时代专为谈话游说所编撰的资料集,可以分为讲历史掌故的“事”,记录名言警句的“语”和记事记言的“事语”三类。他称呼其为艺,不单纯是指文本层面,文本只是附属的产品。当然从现代的学术分科我们可以称之为一种文体,但在当时更主要的是传授的过程和方式。
俞志慧教授《古“语”有之——先秦思想的一种背景与资源》从文学角度提出语是一种文类,并对体类功能、存在形式,揭示了语的学术史意义和思想价值[13]。还发表了《语:一种古老的文类——以言类之语为例》等多篇重要语类研究的论文,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廖群教授通过考索传世典籍和出土文献,推断语是先秦时曾存在的一种以讲述故事为主旨的叙事文。[14]黄丽丽教授根据近二三十年来出土的简帛文献,提出要重新思考认识《国语》的性质和价值。[15]此外还有不少学者在这方面取得不小的成绩。王青认为,“语”是先秦时期常见的一种文体,它出于实录,最早出自史官的“记言”,是早于“六经”而出现的。[16]夏德靠认为,语类文献是上古时期载录“善言”的文体,因产生于不同的历史时期使其生成方式存在不同。[17]上古语类文献的生成方式是多元的,其中乐语传统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此外,乐师在语类文献的整理、传播过程中深刻地影响语类文献的形态和流传。[18]他还对语的类型进行了划分,[19]认为先秦时期的语类文献是在重言、记言传统的背景之下形成的。[20]《国语》文体源于先秦的“语”文献,其史料包括“国语”和“家语”文献。[21]朱学良认为,“语”和“志”是西周到春秋时期在社会上的两种重要文献,它们先是经过口耳相传,然后才“书于竹帛”,是先秦重要的“语”类文献。[22]傅刚教授引述和依据先秦典籍中关于语体和语书的记载,通过对语的本义、语体的发展和语书体的变化展开讨论,并对先秦时期语体文献的性质、特点、表现形态等做深入分析,使得人们对先秦时曾被广泛引用的“语”这一文体的面貌,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23]过常宝认为史官载录的“嘉言善语”,使其成为新的话语资源,这类文献被称为“语”。[24]陈桐生对话体散文和格言体的渊源进行了梳理[25]。博士学论文有许科《上博简春秋战国故事类文献研究》,赵苑夙《上博简楚王语类文献研究》,曹方向《上博简所见楚国故事类文献校释与研究》,主要是从文献角度对语类文献进行研究。
[1].章学诚:《史通·六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661页。
[2].段玉裁:《韵经楼集》卷九,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236页。
[3].章学诚:《文史通义·易教下》,浙江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第202页。
[4].黄侃的弟子徐复《师门忆语》,程千帆、唐文编《量守庐学记》,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5年版,第149—150页。黄侃:《黄侃国学讲义录》,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43页。
[5].朱彝尊:《经义考》卷二○九引,中华书局1998年版,第1072页。
[6].汉以上注解或说明古籍的书,也称为“记”。解释《礼经》的文字,便称《礼记》。《礼记》到汉代已有一百几十篇。《汉书·艺文志》称为“七十子后学者所记”,多半是汉以前学者和汉代学者的写作。《古籍论丛》,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09页;谢国桢、张舜徽:《郑学丛著》,齐鲁书社1984年版,第22页。
[7].见苏莹辉《敦煌写本国语解残卷》,《“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外编第4种,1960年;王利器《晓传书斋集》,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段文杰《甘肃藏敦煌文献》第2卷,甘肃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64页;饶宗颐,敦煌所出北魏写本3《国语·周语》旧注残叶跋,季羡林、饶宗颐、周一良《敦煌吐鲁番研究》第1卷,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303—304页。
[8].简材料未全部公布,张春龙先生公布了部分释文,未公布图版,据其介绍,每简约书写50字,若一章写毕,不论空出多少,换简书写,内容记吴、越两国史事为主,如黄池之盟、吴越争霸等,可参见《慈利楚简概述》,《新出简帛研究》,文物出版社2004年版。何有祖发表在简帛网上的《慈利竹书与今本 〈吴语〉 试勘》一文认为,与今本《国语·吴语》大致上能对应,迄今约找到18支,与今本有差异。可能慈利简文有着比今本《吴语》更为细致的划分。
[9].张政烺:《〈春秋事语〉 解题》,《文物》1977年第1期。
[10].李零:《李零自选集·序》,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28页。
[11].郭万青著《唐代类书引 〈国语〉 研究》有专篇考证洪氏未作此书。
[12].张政烺:《〈春秋事语〉 解题》,《文物》1977年第1期。
[13].参见俞志慧《古“语”有之——先秦思想的一种背景与资源》,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
[14].廖群:《“说”、“传”、“语”:先秦“说体”考索》,《文学遗产》2006年第6期。
[15].黄丽丽:《〈国语〉 的性质与价值——由出土文献引起的思考》,《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1期。
[16].王青:《古代“语”文体的起源与发展——上博简 〈曹沫之陈〉 篇题的启示》,《史学集刊》2010年第2期。
[17].夏德靠:《上古语类文献的生成方式及其文化意义》,《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0年第4期。
[18].夏德靠:《从乐语传统看上古语类文献的生成、传播及文化意义》,《河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2期。
[19].夏德靠:《论上古语类文献的类型及其文化意蕴》,《西南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0年第6期。
[20].夏德靠:《论先秦语类文献形态的演变及其文体意义》,《学术界》2011年第3期。
[21].夏德靠:《〈国语〉 文体的还原阐释》,《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1期。
[22].朱学良:《春秋“志”、“语”及其文化意蕴》,《殷都学刊》2013年第2期。
[23].傅刚:《略说先秦的语体与语书》,《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5期。
[24].过常宝:《先秦文体与话语方式研究中》,中华书局2016年版,第2页。
[25].陈桐生:《先秦格言体源流》,《学术研究》2015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