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周期出版与新闻性媒介的生成

在报刊媒介出现之前,书籍等媒介形式的生产传播都是以非定期的方式发行于世。作为历史最悠久的媒介形式,书籍媒介的载体材料经过了甲骨、陶器、玉器、石、竹简、缣帛及纸张等各种不同形态。无论是源于印刷技术的滞后还是媒介形式的内在要求,书籍都只能采取一种不定期出版发行的形式,而报刊的生产传播则打破了书籍媒介的固有传统,开启了“周期出版”的印刷文本形式,由此也催生了以刊载“时事信息”为内容的新闻性媒介。

一 周期出版:报刊的出版形式

漫长的中国媒介历史,尽管有书于竹帛、镂于金石、琢于盘盂、印于纸张的书写材料变迁,但大体都可算作以书籍媒介为主导的时代。直到1833年,中国本土方才出现第一种现代报刊,名曰《东西洋考每月统记传》。该刊乃洋人郭士立所办,以传播宗教知识为主导,同时在东西文化交流方面有着重要的地位。这份在中国新闻出版史占据重要位置的报刊在1833年12月刊载了一篇名曰《新闻纸略论》的文章,专门阐述了现代报刊“周期出版”的体例形式:“在西方各国有最奇之事,乃系新闻纸篇也。……其新闻纸有每日出一次的,有二日出一次的,有七日出二次的,亦有七日或半月或一月出一次不等的,最多者乃每日出一次的……”[20]在文章中,作者将现代报刊与古代邸报相比较,道出了现代报刊“周期出版”的重要特点。

与报刊等周期性出版的印刷品相较,书籍是不定期出版发行的媒介形式。当“周期出版”的报刊在中国本土诞生之后,各种时间周期的报刊在中国陆续出现,逐渐呈现遍地开花的繁荣景象。梁启超在叙述报刊演进时如是描述:“其出报也,或季报,或月报,或半月报,或旬报,或七日报,或五日报,或三日报,或两日报,或每日报,或半日报。”[21]这些具有周期出版的报刊形式在晚清几乎都有引进,例如日报有《循环日报》《申报》等,旬报有《时务报》等,半月报有《新民丛报》等。尽管这些报刊出版有时也会出现延期,但是都有着清晰有序的出版时间间隔和出版周期。表1—1是对晚清主要报刊出版周期类别的简单归纳。

表1—1 晚清重要报刊的出版周期表

二 新闻媒介:报刊文本的时效性

就传播形式而言,与以往的书籍、邸报等媒介形式相较,周期出版的报刊最大的不同在于所传递的信息具有与以往不同的时效性要求。对传统的中国读者而言,经由不断翻刻、传抄的书籍中的知识信息并不具有明显的时效性。与此相对,在漫长历史中,无论是书于竹帛、镂于金石,还是手工抄制、雕刻成书,书籍印制的最大功用是保存知识信息文本,使得其能够超越时间、稳定不变。易言之,即刊刻成书的目的便是为了流传千古,使文字永久留存。需要指出的是,因为书籍文字的时效性不强,读者从书籍上获取的文本知识,可能是古代圣贤的传世经典,也可能是近世学人的思想撰述。同时,书籍中所阐发的知识信息也是非新闻性的思想知识,不具有时效性的信息资讯。由此书籍所连接读者心灵的是书中文字所反映出的“历久而弥新”的知识思想。

就周期出版的报刊而言,每次发行都需要固定出版日期和出版周期,上期与下期的报刊出版发行需要以固定的间隔、连续性的数字序列排列在一起。报刊刊载的信息也随时间而变,具有强烈的时间感和时效性。与之伴随的是,不同周期的报刊反映出的信息资讯的时效性也是不同的。非定期出版的书籍是记录、保存和传播思想文化的媒介,而周期出版的报刊模式则催生了新闻性媒介的生成。对晚清文人而言,这种刊载即时性信息、知识的媒介造就了“新闻”和“新学”。之所以命名为“新”,便是因为报刊的周期出版的形式不断地推陈出新。“报纸则搜罗甚广,月异日新,凡宇宙之奇闻,朝野之轶事,俱能穷形尽相,录于报中,日手一篇,胜于读齐谐多矣。”[22]读者希望阅读报刊,并非想要复古传统或者学习古朴的道理,而是跟随随时而变的信息资讯,追踪日新月异的时事新闻,尤其是最新的科技信息和商贸信息。法国媒介学家巴比耶在研究书籍史时对期刊如是解析:“报刊的飞速发展构成了一个发展进程中的重要指标。很大程度上是靠了报刊这个‘中间人’,印刷业才出现了新经济模式,无论是在生产、发行还是消费方面。”[23]周期出版、定期发行的报刊媒介使得从事报刊印刷从业者开始学习报刊经营原理,搭建发行网络,加快资金周转利用率,从而建构出现代出版的产业运营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