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坚壁清野

青岩镇的焦土还冒着青烟,沈砚青正在清点劫后余生的粮车,忽有快马驰入后勤营地,鞍上亲兵高举金黄令旗:“沈典簿接令!夏大将军擢升你为镇北军副将,即刻前往中军帐听令!”

羊皮令书上“副将”二字硌得掌心发疼,沈砚青跟着传令兵冲进帅帐时,校尉刘宇正用刀尖戳着舆图上密集的红点——那是冷冬分兵袭扰的路线。老校尉抬头看见他,虎目一亮:“来得好!老子正缺个懂粮草又能玩命的帮手,大将军让你做老子的副将,咱爷俩这回专啃冷冬的‘狼群’!”

帐中烛火摇曳,照得舆图上的山川轮廓如狼齿森立。刘宇猛地捶打桌面:“这些龟孙子拆成百队,跟跳蚤似的啃咱们的粮道!骑兵追不上,步兵围不住,你在青岩镇玩的那手火攻,能不能再耍出些花样?”

沈砚青盯着舆图上星罗棋布的村落,忽然想起地球上读过的三国战史,试探着开口:“刘将军,可曾听说过‘坚壁清野’?”

刘宇浓眉打结:“啥壁?啥野?”

“就是……”沈砚青意识到这个世界并无此战术,改用通俗语言解释,“把边境百姓和粮食全搬进大城,带不走的烧光,水井填了,让冷冬人抢不到一粒粮、喝不到一口水,活活困死在荒原上!”

刘宇摩挲着胡茬沉吟:“烧自己的粮食?百姓能肯干?”

“不是烧,是让冷冬人无物可抢。”沈砚青捡起木炭在沙地上画圈,“比如张村有三百石粮食,搬去最近的卫城只需十辆牛车;搬不走的灶台、农具,就堆上干草烧了;水井扔几头死猪,他们敢喝就拉肚子。”

刘宇拍腿而起:“妙啊!老子咋没想到!就像把肉藏进铁盒,让狼崽子们干眼馋!”他抓起令旗就要往外冲,忽然回头笑骂,“你小子从哪儿学的歪招?比老子当年在霜河谷埋火油还狠!”

沈砚青含糊一笑:“在沈家做杂役时,见过管家防贼偷粮,把仓房钥匙全溶了——道理差不多。”

次日,十万边民迁徙的壮观场面在宁夏边境展开。沈砚青骑着马穿行在车队中,看见老妇人抱着母鸡坐在牛车上,孩童们攥着刚摘的槐花,车辕上贴着他亲自写的告示:“携粮入城者,每石换军票三张;毁房填井者,战后按户补偿。”

刘宇的一万三千人马分成“迁民队”“焚粮队”“断水队”,沈砚青亲自带领断水队,用牛皮袋装着牛羊粪便,倒入每眼废弃的水井。有村民心疼自家井,他便蹲在井边解释:“大伯,冷冬人喝了这水,拉肚子拉得站不起来,比咱们砍十刀还管用。”

三日后,第一支冷冬百人队闯入空无一人的李村。沈砚青在山顶用竹筒望远镜看着,见狼骑兵踢开燃烧的屋门,驼鹿骑士趴在干涸的井边狂吠,忽然冷笑——他早让人在村西头留了眼“假井”,井里漂着半具腐尸,水面浮着层暗红的毒芹汁。

“报!冷冬人在三棵杨村中毒!”斥候的马蹄惊飞山雀。刘宇大笑拍肩:“你小子连毒都用上了!比老子还狠三分!”沈砚青却盯着舆图上逐渐汇聚的红点——冷冬小队因缺粮缺水,正被迫向地势低洼的“鹿鸣泽”聚集。

“刘将军,该撒网了。”他指着泽地周围的密林,“冷冬人必在此处休整,咱们让迁民队在树上挂‘假粮袋’,断水队在下游投毒,等他们抢‘粮’时——”

“老子带骑兵从两翼包抄!”刘宇的横刀在夕阳下划出弧线,“龟孙子们,这回让你们尝尝被围猎的滋味!”

鹿鸣泽的夜雾里,冷冬骑士围着冒热气的“粮袋”咒骂,忽然听见狼嚎般的号角。沈砚青带着轻步兵从芦苇荡冲出,火箭射向堆成小山的“粮袋”——其实全是浸过松油的茅草。火光中,他看见有狼骑兵捧着染毒的河水狂饮,片刻后便捂着肚子倒地抽搐。

“留活口!”他大喊着避开狼牙棒,刀背砸在对方后颈。当俘虏被拖走时,沈砚青发现其臂甲上刻着沈家的牡丹纹——果然是勾结沈家的死士。

坚壁清野实施月余,冷冬的百支小队折损七成。沈砚青站在卫城城头,看着迁徙百姓在军旗下晾晒粮食,忽然想起初到军营时,陈安说的“后勤是军队的命脉”。原来真正的战术,从来不是单靠刀刃,而是让敌人在无形的绞索中窒息。

刘宇递来酒囊,望着远处渐熄的烽火:“没想到你个拿笔杆子的,耍起心眼比刀还快。”沈砚青灌了口烈酒,目光落在腰间新挂的狼头令牌:“刘将军,等打完这仗,我想回青岩镇——看看沈家的祠堂,是否还供着我母亲的牌位。”

老校尉拍拍他肩膀,没再说什么。夜风掠过城头,带着些许暖意——这是宁夏大陆少见的、即将送走寒冬的风。沈砚青摸着胸前的玉佩,忽然明白,自己早已不是被命运推着走的棋子。当他学会用智慧编织战局,用民心构筑防线,那些曾加诸在他身上的不公与轻视,终将在这坚壁清野的大火中,烧成灰烬。

而在冷冬大营,狼王看着斥候带回的焦土战报,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他不知道,那个在青岩镇纵火的年轻人,正用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战术,在宁夏大陆的边境,筑起一道比城墙更坚固的防线——那是用百姓的信任、士兵的热血、以及超越时代的智慧,铸成的钢铁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