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们将陈十七如拎小鸡般揪出华清宫,押到早已备好的囚车上。
陈十七瘫坐在囚车的一角,心中懊悔不已。
他原本只是想狐假虎威地装个13,却没想到一脚踢到铁板引来杀身之祸。
囚车一路晃晃悠悠,在夕阳余晖落尽前抵达长安城西一座偏僻的死牢外。
陈十七抬眼一瞧,只见牢门外早已候着十七八个手倚长刀的凶悍狱卒。
“呦,稀罕事啊,听说送来了一个小太监!”一名狱卒吹鼻瞪眼地说着。
“可不,早年太监犯事,早被高老阉狗乱棍打死了!哪还轮得到出宫下狱?”另一名狱卒语气惊诧地附和道。
在狱卒们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与怪异的眼神中,陈十七被几个禁军粗鲁地丢进一间昏暗的牢房中。
牢房不大,阴风阵阵袭来。
几堆透着刺鼻潮味的稻草上爬满了嗜血的跳蚤。
房内已关押了两个人。
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蜷缩在角落里,另一个与陈十七年龄相仿的白面小生如死人般倒伏在地。
陈十七本就心乱如麻,加上狱卒们一口一个小太监,搞得心态崩了。
又回想起先前被高力士怒斥没那男人二两肉,李怀安也句句不离小阉狗。
想到此处,陈十七猛然夹紧双腿,却惊喜地发现该有的肉都有,且不止二两。
“呵,小太监?小爷我可有意大利炮!看好你们的绣花针,别被容嬷嬷捡去乱扎人了!”陈十七暗骂了几声,在饥寒交迫中昏昏睡去。
过了许久,陈十七被一阵尖锐的喊叫声惊醒过来。
他揉了揉酸疼的眼睛,发现喊叫之人正是那个白面小生。
此人昏迷不醒,嘴里却狂妄地呼喊着:“我乃殿中侍御史之子,你们这些肮脏的猪猡怎敢如此待我?”
据陈十七所知,“殿中侍御史”一职在古代的级别并不高。
但该职权力极大,有鉴查百官之责,放在现代便是如同中纪委般的恐怖存在。
纪委在体制内是几大令人生畏的要害部门之一,招惹纪检子弟,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陈十七转念一想,按自己那个爹——高力士手眼通天的权势,也算个“影子皇帝”了。
自己还不是锒铛入狱,沦为阶下囚徒。
陈十七本不想管,但白面小生一直喊叫不停,扰得自己头疼欲裂睡不着。
他便凑了过去,发现白面小生额头奇烫,脸蛋也红通通的,只不过是因为受风寒引起发烧在说胡话而已。
“小伙,劝你停手,此人病入膏肓已无药可救!”蜷缩在一旁的中年男子忽然冷冷地说了一句。
陈十七并未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掏着兜。
“你别不信,我可是出自太医署的御医。此人病状诡谲多变,头痛昏重、胸膈痞闷、脘腹胀痛、呕吐泄泻等奇症轮番出现。要想救他,除非华佗再世!”中年男子见陈十七冷落他,便又故作高深地说道。
“不至于吧,大哥?就一个小感冒而已啊。这古代的御医怎么跟现代的专家一样?还有你们太医署的水平比莆田系医院还离谱?怪不得被打入死牢了!”陈十七鄙夷不屑地嘀咕了几声。
他依旧没理会中年男子,继续左掏右掏终于从兜里拿出半瓶藿香正气水,灌入了白面小生的口中。
不出半个时辰,方才还不省人事的白面小生,竟忽然起身端坐。
中年男子看着白面小生那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两眼直愣散发着一抹惊喜之色。
片刻后,中年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陈十七的面前,道出了他被打入死牢的缘由。
原来中年男子本姓“苏”,入狱前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御医。
前些日子,一个深居高门大户的贵妇人突发奇症。
她那丈夫恰巧在宫里当差,与李隆基相识。
李隆基得知此事后,便开恩派出苏御医等人前去就诊,却都束手无策。
眼看着贵妇人的病情越来越重,她那丈夫竟冲冠一怒将苏御医等人打入了死牢。
巧的是,贵妇人的病状与白面小生方才的情况一模一样。
“你可知那位贵妇人的丈夫是金吾卫大将军——李怀安,如若治好她,咱俩都能活命!”苏御医欣喜地说道。
“又是这个李怀安,真是阴魂不散,要不是他小爷我早就过上锦衣玉食的神仙日子了。让他夫人病死,也尝尝剜心之痛!”陈十七在心里怒骂道。
见陈十七无动于衷,苏御医又“叭啦叭啦”地说了一堆废话。
“高力士知道吗?那是我爹!区区一座死牢能困住我?”陈十七不耐烦地反问道。
“这座死牢可不一般,乃是金吾卫下设的私牢,只要李大将军不开口,谁都别想活着出去,高公公出面也不好使啊!”苏御医愣了片刻说道。
“高李两家恩怨颇深势成水火,你是他的义子连这都不知道?”苏御医又喋喋不休道。
陈十七听着就烦,不想跟他白费口舌,便又倒头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黑沉无边。
几个狱卒趁着暮色闯入牢房内,将陈十七如抓猪仔般套进了一个麻袋中。
不出所料,这一切正是苏御医与狱卒们暗中勾结联手搞的鬼。
陈十七在黑压压的麻袋里颠簸了许久,等光芒再次出现在眼前时,他已置身于一间富丽堂皇的卧房里。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脸上没了血色,犹如停尸房里的遗体。
脸色凝重的李怀安侧立在一旁,一只手死死地捏着剑柄。
“听闻你手中有一副神药,治好夫人可饶你一命,记住这是你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李怀安恶狠狠地摆弄着剑柄说道。
陈十七本想硬怼回去,可话到嘴边却又艰难咽下。
他转念一想,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看李怀仙这副凶神恶煞的架势,今晚要是不救下这位贵妇人,就别想活着出这门了。
他便乖乖地凑到床榻前细细端详了一番,发现贵妇人的病症确实与白面小生的情况一模一样。
只见陈十七不急不缓地从兜里掏出仅剩的两瓶藿香正气水中的一瓶,灌入贵妇人的嘴里。
没想到因为自己整日风吹雨淋送外卖时常感冒,便备了几瓶普普通通的药水,竟成为神药,救了自己一命。
在陈十七感慨之际,床榻上的贵妇人突然咳了几声,随即睁开眼睛,脸色也微微潮红。
李怀安见状大喜,又满脸震惊地追问到:“真乃神药,堂堂御医们都束手无策,你一个小小太监竟药到病除!快说说此物到底从何而来?”
“此物唤作‘华佗再造水’,有起死回生之效,由小奴精心研制而成!”陈十七信口胡诌地吹捧了自己一番。
“大将军,救下夫人饶小奴一命这可是您亲口说的!”陈十七又接着说道。
“那是当然,大丈夫以忠义立世,从不打诳语!”
“那就谢过大将军,小奴便走了!”说罢,陈十七就要转身离去。
“慢着,欺君罔上僭越之罪非同小可,岂能一走了之?你一身医术炉火纯青,比肩神医——华佗,我也想把你留在长安为我所用,可圣命难违!”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流放岭南是你唯一的活路,圣上这边我自去替你求情。过了这个风头,我亲自前往岭南迎你回长安!”
“还有你,一同流放岭南!”李怀安盯着一旁的苏御医紧接着说道。
刚刚还在庆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苏御医乍听到“流放岭南”四个字,当即就被吓得四肢瘫软在地。